第108章
林芦这些年读得多的都是天书,哪里钻研过兵法呀,但孩子既然问,她总要看看。看着看着,又觉得挺有意思,可是懂兵法的长子远在辽西也不方便问,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不敢乱教孩子。 张良的家小搬过来之后,其女张泽若常常过来玩,林芦很喜欢这孩子,知道她是张良原配所生,记事前生母就去世了,未免怜爱,便常带着她玩,读书也没避着她。 哪知道张泽若竟然一本正经地指着书给她讲解,林芦惊奇之下细问,原来张良辗转搬迁,原配早逝多年不曾续弦,现在家中也没有主母,只一名忠仆管着家事。张泽若就是他的独女,常被张良抱着教读为乐。 这女孩儿也是半通不通,倒是把父亲的原话都记下来了,自己有没有理解不好说,讲起来一套一套的,小大人似的,惹得林芦又遗憾自己没生个女儿了。 可别说,她这背下来的原话对林芦颇有启发,自己读明白了,反过来再讲给张泽若听。张泽若比被父亲抱着读书时也长大了几岁,当年半懂不懂的,现在可谓恍然大悟,也读出了兴趣。两个人倒是另类的“教学相长”,一时间把教韩武他们的事都忘了,没事就像这样凑在一块儿读书。 今天读的不是书,而是韩信和张良各自的回信。 “教学相长”后还是不懂的地方,林芦就写信给长子,张泽若也写信给父亲。两封信一起寄出去,又一起收到回信,凑在一块看,林芦这几个月终于明白自己生的儿子确实是挺厉害的了。 “阿若呀,你说我家阿信怎么这样聪明呢。”林芦把儿子的回信贴在心口,有点陶醉地说。 张泽若不甘示弱地举起父亲的回信:“我阿父也很厉害!” 林芦笑弯了眼,附和着:“是,张先生自然厉害,阿信也总是夸赞张先生。”她看了看张泽若,心里有了主意,温言问她,“阿若,你和我一样,学太多似乎也没什么用处,但是自己又喜欢学,对不对?” 张泽若点了点头。她没有母亲管束,父亲也与常人不同,从小一边对她管教严格,一边又十分放任,并不太拘着她,更小点的时候还喜欢抱着她读书,拿自己读的书随意教她识字,教着字顺口就会讲给她听,也不在意她是不是听得懂。 这样长大的张泽若,跟时下平常的女孩就有一点不一样,用不用得上她现在还想不到那么远,她只是觉得,父亲读过的书,在韩夫人这里读到的书,都很有意思。她家世特殊,搬到下邳和淮阴,身边同龄的农家女孩与她玩不到一处,反而是跟韩夫人读书更有趣,她就当玩一样的学起来了。 而且父亲也没有反对呀,每次她去信询问,父亲都会回信解答,又没有说她不能学。 林芦得了她这话,便拍了拍手,高兴地道:“那你也和阿武他们一起,随王先生学习吧。你学了,再来教我。” 她对韩武他们学的东西也挺好奇的。但是从韩川那里过来教学的先生是男子,她现在是郡守的夫人,尽管自家人不在意,但世情如此,实在不方便到先生那里一起听课。 韩武倒是可以教她,但男孩子顽皮,林芦虽说嘴上抱怨,倒也不想把儿子见天的拘在屋里。孩子每天完成先生的功课就挺累的了,正应该跟同伴出去野一野才好。 要是阿若喜欢学就太好了,她年纪小,一起学一学也不打紧。她不能随意出门,又喜欢跟自己一起读书,正好可以来教。 张泽若还不知道王先生那里教的是什么,天真的应下来:“好啊。” 后来她才后悔,当初答应得真是太爽快了。那些课程都是什么魔鬼想出来的,她这么聪明一个人,天赋却实不在那里,学得脑子都要炸掉啦! ---------------------------------- 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 蒙恬已于去年略取河南地,今年也继续了对匈奴的攻势,准备沿着黄河修建多座城池,彻底巩固对匈奴的胜果。除了被移民实边的黔首哭泣不休之外,别无大事。 辽西郡这边却没有动静,韩信仍只是练兵。 不过辽西郡人却多少觉得,身边的生活有了一些变化。 首先是军中士卒。去年夏秋季,郡守就派人带着工匠在他们居住的屋子里修建用土坯做的榻,听来的工匠说也是刚跟郡守的人学来的,叫作火炕。 这东西做起来还挺费事的,主要是原本的屋子必须得改造才能用。要是有隔间,得把隔间的墙打通,在外面做一个灶跟火炕相接。要是没有隔间,那还得现隔一个出来。 做好了还不能睡,要晾上很多天,所以当时是错开时间建的,先做的屋子不能住人,一什人只好到另一什去挤着住上十来天。十个人住的地方变成十五个人睡,自然挤得慌。不少人有怨言,而修好了也没见用处,就更让人私下里不住地发牢骚说怪话了。 结果到了入冬的时候,百将把什长叫去自己屋,生火给他们看,叫他们学会之后回自己屋生火取暖。 十个人的大通铺,外面灶里火烧得热腾腾的,烟气打火炕底下走一遍,没多会功夫就暖了。本来这辽西郡的冬天他们都得人挤人不嫌臭的抱着睡,今年烧上这炕,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就是一什里头为此又内部竞争了一阵,什长和伍长经过多番试验,寻了个离灶不远不近的地方睡觉。一什中最窝囊的,就只能睡尾里了,热气减弱了不少,多少还是有点冷,但总比原来强得多,盖一层冬被,同样不受北地寒凉之苦。 然后是一些刑徒与隶臣妾。张霖花了不少时间挑人,把一些确实穷凶极恶的犯人弄去挖矿,另一些在现代人眼中只犯了轻罪或是根本就挺无辜的犯人则分到不同的地方做事。隶臣妾和这些犯人里又挑了挑,识字的挑出来暗中登记在册,准备以后用。在这些人自己看来,就是活计轻省了不少。 赵辰一个学化工的,现在干的也不知道算不算本行,带人建了焦炭厂不算,还把秦国的铁官给改造了。 濡水附近临海的那片地区,现代人十有八九都知道,那就是个煤铁复合基地啊!那还能不利用上?现代高炉建不出来,至少建个宋朝明朝水平的高炉吧。 砍伐一时爽,种树火葬场。木炭炼铁多费事啊,还破坏植被。现在破坏起来不当回事,以后想恢复植被恢复水土,那就不是十年八年能完成的功业了。 君不见母亲河变成了害河,新时代花了几十年治理,上中下游一起行动,才让河水重清,悬在城市头上的地上河有望重新回到地面。时空彼端的客人们深受其苦,既然有机会从历史的上游做出改变,自然不会让故事重演。 所以当然是用煤了,一半用煤,一半用焦炭。 煤炭因为含琉,炼出的铁质量会比较差,但是煤更耐烧,做燃料比木炭更合适,也不至于非得就着山林才能炼铁。质量差一点的铁用来做农具没问题,产量提上去也能把价格打下来。 赵辰其实琢磨过用焦炭炼铁尽量避免这个毛病,但现在人手不足,焦炭厂已经满负荷开工了,还是不够用。而且煤中的琉成分仍然会有百分之六十转移到焦炭里,要降低琉就要添加其他材料,降低高炉的生产能力,综合下来不是很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