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哥(第3/5 页)
傻大个挤出一个笑脸,轻声道:“妈身子不好,我出去,你就走不开。”
陈二狗气得脸色发青,一把丢下烟杆,道:“你就不知道替你自己想一次?!你就非得让我亏欠你一辈子?”
大个子富贵小跑去捡起烟杆,捧在怀里,继续蹲着,不去看陈二狗那张几乎狰狞的脸庞,许久缓缓道:“你不欠我,谁都可以欠我,就你不欠我。二狗子,爷爷走了,我不护着你和妈,谁来做这事?这事做着我每天睡觉都香,啃大葱都香,心安。”
陈二狗蹲下来,咬着嘴唇。
“二狗子,谁说你没我这木头疙瘩聪明,爷爷早说过你将来肯定比我有出息,所有人都觉得爷爷他老人家生前每天都醉醺醺,可我知道他其实比谁都清醒,你那个时候还小,有些事情看不透,所以你别怨恨他老人家,他是真惦念着你。”傻大个富贵轻声道,抚摸着那根老人揣了一辈子的烟枪,嘴角带着笑意,只是这种笑,这个村子里的人注定一辈子都看不到。他那个一毛钱和一块钱的游戏玩了十几年,所有人都觉得他傻,那些人何曾想到这个傻子只是在逗着他们年复一年去玩一个很弱智的游戏呢,一般人都觉得容不得陈家被外人占一丝便宜的陈二狗是个狠人,但这个从不言语的傻子,似乎要更狠。
陈二狗印象中,他该叫爷爷的人是个喜欢边喝酒边哼京剧的糟老头,他以前总听不懂,等可以听懂了,也没机会再听了。
大个子凝视着手中的烟杆,呢喃道:“爷爷他不让我说,妈也不让说,但我觉得该让你知道,你知道爷爷最后一年是躺在床上熬过去的,死于大年初一,那一年爷爷有多痛,你还小,不清楚,他身上几乎已经没肉了,翻个身都会冒冷汗,知道为什么要熬到初一吗,因为爷爷说他81岁死的话下辈子自己会很好过,但对子孙不利,所以他硬是撑到了大年初一,死的时候是82岁,他葬的地方也是他自己选的,我跟着他老人家走遍了大山,最后才选到那块土坡,二狗子,知道吗,那风水根本就是把入葬的人来生往死煞里推,却恰好对你有福,这都是爷爷生前算好了的。记得爷爷站在那里,喝了口酒对我说,‘富贵,浮生这孩子不会怨我把地方选远了吧,他是个不喜欢麻烦的孩子,身体也弱,碰上清明这种风寒时节,走远路不好’。”
陈二狗,陈浮生,分明是两个极端。
村子里的人哪知道陈家老人对浮生两个字寄予的意义,他们只觉得二狗叫着顺口听着舒服罢了。
这个让村子里不少人恨到牙痒痒的混账二狗子蹲着,把头埋进膝盖,让人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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