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第2/9 页)
魏纳咬住嘴唇,神情专注地扭头思索,然后回复他,说:“稍等片刻……我好像记起来了。我好像记起了一位姓金德的太太,她前不久来我这里看牙,我有些印象——我们马上会查清楚。请移步去我的诊室。”
诊室在尼古拉的视野中仍然一片模糊。魏纳医生俯身查看他的约见登记簿,尼古拉实在无法从他光得不能再光的秃头上移开目光。
“我们马上会查清楚,”他又说一遍,指头飞快地翻着登记簿,“就一分钟,我们马上会查清楚。我们马上……有了,金德太太。镶金牙,还做了其他治疗——具体是什么治疗,我看不清楚,有一团污渍遮住了。”
“她的本名和父名呢?”尼古拉急切地往桌前一靠,袖口差点儿碰翻了墨水瓶。
“这儿也写着,叫奥尔加·基里洛夫娜。”
“对。”尼古拉长舒一口气说。
“地址是普兰纳大街五十九号,巴布先生转交,”魏纳咂巴着嘴说,将地址飞快地抄到另一张纸上,“从这里数,第二条街便是。地址你拿上。非常高兴为你效劳。她是你家亲戚吗?”
“是我母亲。”尼古拉答道。
从牙医诊所出来,他稍稍加快步伐前行。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她,他觉得惊奇,简直像用扑克牌变了个戏法一般。此行来柏林,他倒是从未想过她有可能早已去世,也有可能迁居其他城市,但奇迹竟然出现了。魏纳竟然是另外一个魏纳——然而殊途同归。多美的城市,多美的雨!(珍珠般的蒙蒙秋雨像是说着悄悄话落下来,大街小巷一片昏暗。)她会怎样迎接他呢——是亲切,还是悲伤?要么是平平静静?小时候她不曾惯着他。我弹钢琴时你不许在客厅里乱跑。长大后他越来越觉得她对他没有多大用处。现在他竭力想象她的面容,可是头脑里总是顽固地拒绝出现具体的模样,他甚至不能把他脑中的信息收集起来形成一个活生生的可见形象:高挑瘦长的身材,四肢看似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一头黑发,两鬓有几缕灰白,苍白的大嘴,最后一次见面时穿的一件旧雨衣。疲惫痛苦的表情,好像是一位上了岁数的老太太。这样的表情似乎一直挂在她脸上——甚至在他父亲去世之前就挂在那儿。他父亲是海军上将加拉托夫,革命前不久开枪自尽了。到五十一号了,再过八幢房子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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