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可避免的命运(第8/26 页)
阴雨天气已经持续了三天。这是开战后的第二个秋天。第一年捷报频传,第二年开始节节败退。集结在喀尔巴阡山里的布鲁西洛夫第八军,本来准备越过山隘攻进匈牙利,但由于全线总退却,只好不停地后撤。俄国军队放弃了战争初期占领的加里西亚。
日瓦戈医生站在妇产医院产科大楼的走廊上,旁边就是产房。他刚把妻子冬尼娅送进医院,安排到产房里。从前人们都叫他尤拉,现在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叫他的名字和父称了。他已和妻子道了别,现在正等助产女医生来。他要和她说好,万一有事如何通知他,他又如何了解冬尼娅的情况。
他工作很忙,急着要赶去自己的医院。在这之前,还必须顺路去两个病人家出诊。可这会儿他都在白白浪费宝贵的时间。他瞅着窗外斜斜的细密雨丝,阵阵秋风把雨丝吹断或吹弯,就像暴风雨中被打得歪斜的麦穗。
天没全黑下来,日瓦戈还可以看见医院后院圣女街上几幢私人住宅的玻璃阳台,还有医院一幢楼房后门的电车支线。
雨淅淅沥沥、不紧不慢地下个不停,尽管雨水的悠然自得使风变得怒不可遏。阵阵狂风撕扯着缠绕在一个阳台上的野葡萄的新藤,好像要把它连根拔起,抛到空中抖动几下,然后再鄙夷地抛到地上,犹如扔掉一件破衣烂衫。
一辆机动车拖着两个挂车,经过阳台驶进医院。从车厢里抬出一个个伤员。
莫斯科的医院已拥挤不堪,尤其在卢茨克战役以后,连医院走廊和楼梯平台都挤满了伤员。市里各医院普遍超员,连妇产科也开始受到影响。
日瓦戈转过身子,背着窗户,乏得直打哈欠,脑子里空荡荡的。突然,他想起了件事:在他工作的圣十字医院外科,最近死了个女病人。日瓦戈诊断她患了肝包生绦虫病,别人都不同意他的诊断,今天要解剖。解剖能判定谁是谁非。不过他们医院里的解剖师是个酒鬼,天晓得他会怎么干。
很快夜幕四合,窗外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仿佛有根魔杖一点,霎时所有的窗户都亮起了灯光。
冬尼娅产房里走出一位身材魁梧的医生,来到走廊上。这位妇科主任医师,不管人家问他什么问题,总是翻眼望望天花板,耸耸肩了事。他的动作和表情像是在告诉你,无论科学如何进步,我的朋友,总有一些不解之谜,科学在它们面前也只好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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