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旅途(第5/43 页)
大家拥进穿堂和后门的楼梯口(正门全年都封着),在楼梯台阶上围成个半圆形,仿佛准备照集体相。
睡眼惺忪的邻居,一个个披着单薄的大衣,缩着身子耸起肩,不让肩上的大衣滑下来。有的人仓促中没来得及穿袜子,光脚丫在肥大的毡靴里不停互相踢打。
那年头很难弄到酒,可是马克尔不知在哪灌饱了烈酒,歪歪扭扭地靠在栏杆上,差点没把栏杆压坍。他自告奋勇要去车站送行李。没让他去,他还很不高兴,好不容易才支开了他。
院子里天还黑着。风停了,雪却下得比夜里更大。鹅毛大雪,懒洋洋飘落下来,离地面不远处又停下来,仿佛正犹豫是否要落到地面去。
他们一家出了小巷来到阿尔巴特大街的时候,天渐渐放亮了。白茫茫的雪幕仿佛从天上一直垂到地面,遮住了大街,雪幕的毛边在路人脚下晃来晃去,仿佛人们没在走动,只是原地踏步。
路上空无一人。他们离开西夫采夫时,没碰到任何人。走不多远,一辆空马车赶上了他们。马车夫浑身上下都是雪,仿佛沾满了面粉,马也浑身雪白。马车夫的要价,以当时的钱算数目很大,实则不值几文,这样他们连人带行李都上了车。只是日瓦戈把东西放到车上,自己却愿步行去车站。
<h2>七</h2>
在车站,冬尼娅和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罗维奇已经排进了黑压压的长队,长龙两边都拦着木杆。现在旅客不能在月台上车,要跑到半里地外站口扬旗的地方上车,因为站台结了冰,满地垃圾,又没人清扫,火车没法开进月台。
纽莎和萨沙没有随妈妈和外祖父一起排队。他们在车站外厅宽大的遮檐下溜达,偶尔朝里看看是否该跟大人一起进站。他们身上有股浓重的煤油味,为了预防带伤寒菌的虱子,他们的脚踝、手腕和脖颈都抹了厚厚一层煤油。
冬尼娅看见丈夫过来,向他招了招手,但不等他走近,老远就喊着告诉他去哪个窗口交验出差证件。他就转身往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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