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就好(第4/16 页)
“您看,如果您不能很快还钱,我们厂可就只有破产一条路了。我们现在还欠着给厂里盖宿舍楼的建筑公司三万块钱,可厂里已经没有周转的现金了。建筑公司已经放话了:如果我们不能在一个月内还钱,就跟我们法庭上见。”
“老童,这事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矿党委得开个会研究研究。”
“那好,要是这样我就在旅社里等着。您啥时候能通知我矿党委的决定?”
“哎呀,老童,你就回木基去吧,矿上过几天就会给你们厂发一封公函。”
“临来的时候,咱厂的领导交代了让我不能空着手回去。”
古汉已经对这次要账的艰难做好了思想准备,所以对任矿长的这套空话并不买账。临走时,他告诉任矿长他明天还来。任矿长满脸苦笑,抓挠着耳根子。
第二天下午,古汉又去了煤矿办公楼的接待室。任矿长不在,到医院去慰问在塌方中受伤的矿工了。他给任矿长留了个条子,求他珍惜煤矿和食品厂之间的友谊,不要再拖延偿还债务的时间。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反帝旅社。这里起码还是一个让人舒心放松的地方。与此相比,外面矿山上的环境单调乏味—山坡上点缀着矿井的入口,像是张开的黑黢黢的嘴巴;到处都是煤堆、吊车和传送带。运煤的火车慢吞吞地爬行,活像一条巨大的蜈蚣。旅社的四所砖房圈出了一个大院子,院子中央有一口小小的水井,上面支着一架辘轳。一条石子小路把院子分割成了两半,路旁栽了十几棵苹果树。北房的屋檐下挂着一熘用玉米秸编成的蝈蝈笼子,里面有蝈蝈还有知了。每个笼子的网眼里插着两三根萝卜缨子。天黑以后,蝈蝈和知了吃饱了就开始鸣叫,清脆的叫声一直闹到半夜。
第二天古汉总算逮到了任矿长。这一次任矿长回答得很干脆:矿上没钱,只能用煤抵债。“都是最好的无烟煤,价钱给你打八折。”任矿长一边说,一边用一个大文件夹当作扇子扇着风,好像双方已经达成了协议。
对古汉来讲这绝对不能接受。食品厂用不着这么多无烟煤。再说,怎么才能把这些煤运到木基去呢?火车车皮由国家统一调拨,现在根本就搞不到。就算搞到车皮,把煤运回了木基,食品厂的厂区里根本没有地方堆放这六百吨煤。古汉当即拒绝了任矿长的提议。他气急了,威胁说东风食品厂要和煤矿打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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