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塞的生平与《东方之旅》(第2/2 页)
1930年出版的《那齐士与戈特曼》(Narziss und Goldmund,即《知识与爱情》)是一本杰作。那齐士是修道院的院首,也是一位苦行的学者。他生活在一个高超的抽象思想的世界里,与他宠爱的弟子戈特曼恰成对比。戈特曼离开修道院去体验人生的苦痛,而在可以致人于死的危险与罪愆中,以及接二连三来向他示爱的女人的世俗狂欢里,得到了许多经验。这两个人——一个是思想家,另一个是富有创意的艺术家——每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去侍奉上帝,而两人之间则以相互谅解来维系关系。
黑塞的小说,除了上述者外,还有许多中篇和长篇问世。其中最重要的要推笔者所译的《东方之旅》(Die Morgenlandfahrt,1932),以及公认是他的伟大代表作的《玻璃珠游戏》(Das Glasperlenspiel,2 vols,1943)。
《东方之旅》是黑塞写作生涯成熟期的代表作之一。这是一本自传气息很浓郁的作品,技巧纯熟,寓意深刻,令人读后如嚼橄榄,回味无穷。黑塞借用18世纪传奇式的“盟会小说”,写成这部20世纪托意文学(allegory)的杰作,娓娓地叙述主人翁H.H.(这是黑塞姓名的首字母,因此也很明显地影射作者自己)的追寻。“追寻”在古今中外的文学中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主题——像屈原的《离骚》所叙述的也是一种追寻。虽然有许多伟大的文学作品是以“追寻”为主题,但这并不是说它们是全然雷同或大同小异的,因为追寻的对象有所不同——有的追求财富、美人、权力、名誉,有的追求知识、真理、圣洁、永生等等,不一而足——而追求的结果也有所不同——有的成功,有的失败。不过,有一点几乎相同的,那就是追寻的经过总是有许多挫折或曲折——《东方之旅》也不例外。《东方之旅》是写H.H.寻道的经过,一波三折,吃尽了苦头,到最后才悟出了道。他的追寻历程可以分成三个境界:第一个境界是天真烂漫的境界,这在《东方之旅》的第一章有很动人的叙述;第二个境界是怀疑的境界,这在《东方之旅》的第二、三、四章有淋漓尽致的描写;第三个境界是悟道的境界,这需要H.H.不断地追寻,不断地遭受挫折,走尽了崎岖的道路,最后才能达到的最高境界。这种悟道的境界在《东方之旅》的第五章,亦即最后一章,以象征的手法,很巧妙地表达出来。
黑塞的诗也久负盛名,如《浪漫之诗》(1898年)、《孤独者的音乐》(1915年),以及附有他自己做插图的《画家的故事》(1920年)。但是他最驰名的诗集要算是《夜之慰抚》(1929年)和《诗集》(1942年)了。他的诗有的阴沉,有的绚丽,有的如牧歌,都是音调和谐优美之作,而以微妙的象征来显示其深邃。由于这些诗篇都浸渍在德国浪漫主义的传统之中,但又十分现代化与具有个性,故颇受读者欢迎。他的《诗歌总集》出版于1952年,共有六卷。
黑塞的散文也相当有名,主要作品有《查拉图斯特拉之归来》(1920年)、《混沌之一瞥》(1920年)、《小观察》(1928年)、《欧罗巴人》(1946年),以及《战争与和平》(1946年)。此外并有《信札集》(Briefe,1927—1951)流传于世。尽管黑塞从1923年就加入了瑞士籍,并且一直到他1962年8月9日去世时都定居在这个国度,但一般人仍然把他看作德国作家。这位曾受尼采思想所影响的大文学家,除了写作之外,还嗜好园艺和水彩画。他穷毕生之力,献身于现代文坛,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谨严作家。他的思想不像汤玛斯曼那么锋利,也不像卡夫卡那样浸淫于生命的悲剧中,然而就散文作家而论,他跟他们不分轩轾,而且在整体表现上,他是更能抚慰人心的。
黑塞作品的风格的发展,是从抒情引到叙事,由主观变为客观。从一开头,他就运用一种特殊的技巧:他以两个渐渐相互接近以寻求和谐的相异人物,来描绘极端的事物。但在他的晚年作品中,我们可以发现许多内心的独白和抽象的象征。黑塞被认为是“德国最后的浪漫主义者”,他也是一位伟大的自我主义者。有关精神上孤独的问题,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的作品中。这些问题构成了一种持续的力量,用来发现他自己,因为“人的灵魂是他的命运”。
蔡进松 于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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