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 第八章(第4/6 页)
“我似乎觉得勃朗希小姐此刻费尽心思,千方百计避免跟男爵和男爵夫人见面,何况见面是不愉快的,更糟糕的是还会出丑。”
“哦!哦!”
“勃朗希小姐前年的赌博季节就到过这里鲁列津堡。当时我也在这里。勃朗希小姐当时不叫康明小姐,同样,她的母亲康明夫人当时也并无其人。至少根本就没有听人说起过。德·格里——德·格里也并无此人。我深信,他们不仅不是亲属,而且连相识也是不久以前的事。德·格里的侯爵也是不久以前才成为侯爵的,我是根据一个情况才确信这一点的。甚至可以肯定,他叫德·格里也是不久以前的事。我知道这里有一个人曾经碰到过他,他当时并不叫这名字。”
“但是他交往的确实是一些很体面的人物呀。”
“噢,这很可能。连勃朗希小姐也可能和体面人士交往。不过前年就是根据这位男爵夫人的控告,当地警察局请勃朗希小姐离开城市,她就离开了。”
“怎么这样呢?”
“当时,她先是跟一个意大利人来到这里,这个人是个什么公爵,姓巴尔贝利尼或诸如此类的,这姓氏很有历史渊源。此公浑身珠宝钻石,且都是真货。他们出入香车宝马。勃朗希小姐赌三十到四十,起先手气很顺,后来陡然转了;我记得是这样。我想起有一天晚上她输了好大一笔钱。但最糟糕的是,有一天,她的公爵忽然无影无踪,不知去向,香车宝马也无影无踪,一切都消逝了。旅馆里欠下的账数字惊人。谢尔玛小姐(她一下子不是巴尔贝利尼夫人了,成了谢尔玛小姐)陷于绝境。她在旅馆里号啕大哭,呼天抢地,发疯似的撕衣服。其时旅馆里住着一个波兰人,是个伯爵,——所有出外旅游的波兰人都是伯爵,——谢尔玛小姐撕衣服,用那双漂亮无比的、香水洗过的手像猫儿似的抓自己的脸,给伯爵留下了印象。他们交谈了一会,到吃饭时谢尔玛小姐已经无忧无虑了。晚上,他和她手挽手出现在游乐宫。谢尔玛小姐照常高声大笑,举止更加无拘无束。有的玩轮盘赌的女人,走到赌台边,时常用肩膀使劲儿把赌客挤开,给自己腾出地方来,谢尔玛小姐就是这号人。这种举动是这里的女赌客的一种特别气派。您一定注意到了吧?”
“是的。”
“其实也不屑加以理会。不过使正派人恼火的是这种女人一直有,至少每天在赌台上兑换上千法郎期票的女人当中有。不过,等到她们不再兑换票券,人家立刻就请她们离开赌台。谢尔玛小姐还在继续兑换票券;可是她赌钱的手气更加不好。您留意一下,女人赌钱常常是很走运的;她们很能保持镇静。不过,我的故事快结束了。有一天,那波兰伯爵也像意大利公爵一样不知去向。谢尔玛小姐晚上去赌钱时是一个人去的;这一回,没有一个人向她伸出援助之手。两天之内她输了个精光。最后一个金路易下了注、输掉之后,她朝四面望望,看见身边的武梅海姆男爵正在非常注意又深为愤慨地打量她。然而谢尔玛小姐没有瞧见愤慨之色,她对着男爵娇媚地一笑,请他代她押十个金路易在红上。因为这一招,警察根据男爵夫人的控告,晚上就请谢尔玛小姐不要再去游乐宫。您要是觉得纳闷,我怎么会知道这些琐碎而又极不光彩的细枝末节,那么,我告诉您,这一切完全是从我的亲戚费杰尔先生那儿听来的,他当天晚上用自己的马车送谢尔玛小姐离开鲁列津堡前往斯帕。现在您该明白了吧:勃朗希小姐想做将军夫人大概是为了往后不至于再接到逐客令,像前年遭到游乐宫的警察的青睐那样。现在她已经不赌钱,但那是因为从种种迹象来看,她眼下已经有了一笔钱,借给当地的赌客,坐收利息。这样更加合算。我甚至怀疑,倒霉的将军也欠她的钱。可能德·格里也欠着她的钱。也有可能德·格里跟她在合伙经营。她因为某种原因,不希望引起男爵夫人和男爵的注意,至少在举行婚礼之前是这样,这看法您总是同意的吧。总而言之,以她的处境,闹出丑闻来对她最为不利。您跟他们家有关系,您的行为可能闹出丑闻,何况她每天和将军或波丽娜小姐手挽着手出现在大庭广众之间。现在您明白了吧?”
“不,我不明白!”我高声说道,用尽全力擂了一下桌子,侍役惊恐地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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