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瑞卡度(第2/36 页)
基于这份情报,史迈利陷入沉思,反复详读柯的档案,更与康妮与狄沙理斯激烈辩论,之后决定立即实行两项决策,若以赌博来比喻,是打出手上最后两张牌。
其一:杰里应该进行至“最后阶段”,史迈利之意是瑞卡度。他希望这一步能持续对柯施压,必要时对柯提供必须行动的最后证明。
其二:山姆·科林斯应该“进入”。
第二项决策于请教康妮·沙赫斯后达成。这项决策在杰里的主要档案中遍寻不着,只在略作删改后,出现在事后公布的秘密附录中,以供外界审视。
延误与迟疑一再发生,对杰里造成莫衷一是的作用,这一点,连全球最高明的情报头子也无法事先料到。察觉这种作用是一回事——史迈利无疑察觉到了,甚至采取了一两个步骤来防范;但若以此为行动准则,拿来与史迈利每天面对的各种决策工作相提并论,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办事无轻重缓急之分,就没有资格为人将领了。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让杰里歇脚耗时间,西贡这地方是下下之策。案情越拖越久,圆场有人建议派他到比较有益身心健康的地方,如新加坡或吉隆坡,无奈这么做是否得当、伪装身份如何处理的问题一浮现,就一直让他停留原地。更何况,明天一到,一切情势可能为之改观。其中也涉及他的人身安全。香港不列入考虑,而在新加坡与曼谷两地,柯的影响力必定不小。之后又回到掩护身份的问题,崩溃之日逐渐逼近,还有什么地方比西贡更显自然?然而,杰里过的生活是半人生活,生活在半个城市里。大约四十年来,战争一直是西贡的主要产业,但美国于一九七三年撤军却导致经济萧条,西贡从此无法恢复荣景,因此即使上演了企盼已久的最后一幕时,演员有数百万,观众却寥寥可数。即使杰里碍于职责前往战斗较激烈的那端,观战时感觉却如同欣赏一场大雨浇熄战火的板球赛,选手只想回休息室躲雨。圆场禁止他离开西贡,理由是可能随时需要派他前往别处,然而这份禁令如果依字面意义来遵守,必定会令他显得荒唐,所以他不予理会。春禄距离西贡五十英里,是个无聊的小镇,出产橡胶,居民说法语,地点位于西贡的防卫边线。因为这场战争与金边截然不同,较为讲究技术性,较具欧洲风格。红色高棉没有装甲部队之处,北越却有俄国坦克以及一百三十厘米炮,以典型俄国阵式排列整齐,宛如正要突击苏联元帅朱可夫手中的柏林,在最后一架大炮安置妥当、装好火药之前一切按兵不动。他觉得春禄人跑了一半,天主教堂仅剩法国牧师一人。
“全完了。”牧师简单向他说明。南越将做出他们一向做的事,他说。他们会停止前进,转身奔逃。
两人共饮葡萄酒,凝望空旷的广场。
杰里将报道传回报社,这次情势恶化得没有挽回的余地,而史大卜则下了简短评语:“重人物轻预言,史大卜笔。”暂不刊登。
回到西贡,在卡乐帆旅馆的台阶上,有小乞儿兜售一无是处的花环。杰里给他们钱,收下花环,给足面子,回房间后丢进废纸篓。他到楼下坐时,乞儿又来敲窗户,卖《星条新闻报》给他。他走进空旷的酒吧喝酒,女孩围着他,迫切之情宛如他是沦陷前最后的机会。只有警察维持常态,头戴白色钢盔,手戴鲜白手套,站在每个角落,仿佛静候凯旋的敌军开进市区。他们乘坐白色吉普车,如同君主般开过住在人行道鸡圈里的难民。他回到旅馆房间,赫丘力打电话过来。赫丘力是杰里最喜欢的越南人,却尽可能避不见面。他自称赫丘力,反体制,反阮文绍,秘密对英国记者提供越共情报,借此维生。他认定英国与越战无关。“英国人是我的朋友!”他对着电话央求,“把我弄出去!我需要证件。我需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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