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章(第3/5 页)
"谢谢上帝!谢谢上帝!"利扎韦塔.普罗科菲耶芙娜不停地说道,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高兴.
"都是一些十分古怪的人!"希公爵想,自从跟他们结识以来,他也许是第一百遍这样想了,但是......他喜欢这些怪人.至于说公爵,他也许不太喜欢他;当大家都走出门去散步以后,希公爵微微皱起眉头,仿佛有什么心事似的.
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似乎兴致很好,一路上直到游乐场,他不断引亚历山德拉和阿杰莱达发笑,她们俩对他所说的笑话也仿佛特别乐意笑似的,笑到后来,连他也不由得疑心,她俩也许根本就没听他在说什么.一想到这个,他没有说明理由就蓦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到最后,已经非常真心诚意地在笑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话又说回来,姊妹俩一路兴高采烈,不断了望走在前面的阿格拉娅和公爵;看来,她们的小妹妹给她们打了一个大哑谜.希公爵极力跟利扎韦塔.普罗科菲耶芙娜讲一些不相干的话,也许想分散她的注意力,结果却使她腻烦透了.她似乎心里很乱,思想支离破碎,怎么也集中不起来,不是答非所问,就是根本不回答.但是,阿格拉娅.伊万诺芙娜今晚的哑谜还没有到此结束.最后一个哑谜就只落到公爵一个人头上了.当他们俩走出别墅,走了一百来步的时候,阿格拉娅用急促的低语向那噤若寒蝉.一言不发的男伴说道:"往右看."公爵看了一眼.
"注意点看.瞧那边公园里,有三棵大树的地方......您看见一张长椅......一张绿色长椅了吗?"公爵答道,看见了.
"您喜欢这位置吗?有时候,一清早,早晨七点左右,大家还睡着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坐坐."公爵嘟囔道,这位置美极了.
"现在您离我远点,我不想跟您挽着胳膊走路了.要不,还是挎着胳膊走吧,但是不许跟我说一句话.我要一个人想想心事......"这警告其实是不必要的;一路上,即使没有人命令他不许说话,公爵大概也不会说一句话.他听到关于那张长椅的话后,心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一分钟后,他醒悟过来,惭愧地赶走了自己那种荒唐的想法.
在帕夫洛夫斯克游乐场,大家都知道,起码大家都这么肯定,平日光临此地的游客,比星期天和其他节假日到此地来的人要"上等些",因为每逢节假日,便人群杂沓,"三教九流的人"从城里蜂拥而来.人们平日来此,虽非节日打扮,倒也服饰优雅.他们是到这里来听音乐的.这里的乐队也许的确是我国公园乐队中较好的一个,经常演奏一些新乐曲.虽然这里总的说来有某种家庭聚会,甚至亲近随便的气氛,但却显得异常庄重典雅.熟人们都是附近的避暑客,到这里来无非为了彼此见见面.许多人很高兴能有这样一个轻松聚谈的机会,他们到这里来仅仅为了以乐会友;但是也有人是完全为了欣赏音乐才来的.吵吵闹闹的事难得一见,但是话又说回来,即使平日,磕磕碰碰的事也是有的.争吵在所难免.
这一回,夜色迷人,而且游客众多.乐队在演奏,乐队周围已经座无虚席.我们谈到的这一伙人坐在略微靠边一点的椅子上.挨着游乐场最左边的出口.纷至沓来的人群,优美的音乐,使利扎韦塔.普罗科菲耶芙娜神情开朗了些,也使小姐们的愁闷为之一扫;她们已经跟某些熟人照过面,远远地向某些熟人客气地点过头;已经打量了人们穿的衣服,发现了某些不顺眼的地方,品头论足了一番,讥讽地微微一笑.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也经常向人家鞠躬问好.阿格拉娅和公爵仍旧待在一起,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目.很快,有些相识的年轻人便走到妈妈和小姐们身边;有两三个人留下来说话;这些人都是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的朋友.他们中间有一位既年轻而又十分潇洒的军官,性格非常开朗,也十分健谈;他急忙跟阿格拉娅攀谈起来,想方设法极力引起她的注意.阿格拉娅对他很宽容,笑呵呵的,一说话就乐.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请公爵允许介绍他同这位朋友认识认识;公爵好不容易才弄明白他们要他做什么,但还是彼此作了介绍,两人互相鞠躬,彼此伸出手去.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的朋友向他提了一个问题,但是公爵好像没有回答,或者非常怪地嘟囔了一句什么,以致使那位军官莫名其妙地定睛看了看他,接着又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这时他才明白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所以想作这个介绍的用意,他会意地微微一笑,又转而跟阿格拉娅说起话来.只有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一人注意到,阿格拉娅这时候陡地脸红了.
公爵甚至没有发现别人在跟阿格拉娅说话和献殷勤,甚至有时候他也差点忘了他就坐在她身边.有时候,他真想离开这里,随便到什么地方去,从这里完全销声匿迹,他甚至希望到一处漫漫黄沙.荒无人迹的地方去,只要能让他独自一人去想他的心事就行,并且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要不的话,至少也让他待在自己家里,待在凉台上,但是必须身边没有任何人,既没有列别杰夫,也没有孩子们;让他倒卧在自己的沙发上,把脸埋进枕头,就这样躺它一天,一夜,再躺上一天.倏忽间,他又浮想联翩,想到那连绵的群山,想到群山中他所熟悉的某个地方,他十分怀念这地方,常常想起它,他过去在国外的时候,也常常喜欢到这地方去,从那儿遥望山下那座村庄,遥望山下那忽隐忽现像一条白带似的瀑布,遥望远处的朵朵白云,遥望那座荒凉的古城堡.噢,他多么想现在能够到那儿去啊,就想一件事,......噢!一辈子就想这个......足够他想一千年的指想人的生死之谜.!就让,就让这里的人完全忘了他好了.噢,如果他们根本不认识他,而这一切不过是梦幻,这甚至很必要,甚至更好.不过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不是反正一样吗!有时候,他又猛然开始端详阿格拉娅,每次五分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但是他的目光十分古怪:他看她的那副神态,就像看一件离他两俄里远的东西似的,或者像看她的肖像画,而不是看她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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