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文謇的剪影(第4/4 页)
我这才开始懂得塞沙里的悻悻!
米兰公吩咐他在宫里造听简,隐在壁内看不见的,仿制“达尼素斯的耳朵。”雷那图起初很有劲,但现在冷了,推托这样那样的把事情搁了起来。米兰公催着他,等不耐烦了;今早上几次来召进宫去,但是老师正忙着他的植物试验。他把南瓜的根割了去,只存了一根小芽,勤勤的拿水浇着。这下子居然没有枯,他得意极了。“这母亲”,他说,“养孩子养得不错。”六十个长方形的南瓜结成功了。
塞沙里说雷那图是一个最了不起的落拓家。他写下了有二十本关于自然科学的书,但没有一本完全的,全是散叶子上的零碎札记;这五千多页的稿子他乱放着一点没有秩序,他要寻什么总是寻不着的。
走近我的小屋子来,他说:“基乌凡尼,你注意过没有,这小屋子叫你的思想往深处走,又屋子叫它往宽处去?还有你注意过不曾在雨的阴影下看东西的形象比在阳光下看更清楚?”在使徒约翰的脸上做了两天工。但是,不成!这几天忙着玩苍蝇、南瓜、猫、达尼素斯的耳朵一类的结果,那一点灵感竟像跑了似的。他还是没有画成那脸子,这来他一腻烦,把颜色匣子一丢,又躲着玩他的几何去了。他说彩油的味儿叫他发呕,见着那画具就烦。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我们就像是一支船在海口里等着风信,靠傍的就只是机会的无常,与上帝的意旨。还亏得他倒忘了他那飞机,否则我们准饿死。
什么东西在旁人看来已经是尽善尽美的,在他看来通体都是错。他要的是最高无上的,不可得的,人的力量永远够不到的因此他的作品都没有做完全的。
安德利亚沙拉拿病倒了。老师调养着他,整夜伴着他,靠在他的枕边看护他;但是谁都不敢对他提吃药。马各不识趣的给买了一盒子药,可是叫雷那图找着了,拿起手就往窗子外掷了出去。安德利亚自己想放血,讲起他认识有一个很好的医家;但老师很正当的发了气,用顶损的话骂所有的医生。
“你该得当心的是保存,不是医治,你的健康;提防医生们。”他又加了一句话,“什么人都积钱来给医生们用——毁人命的医生们。”
(十五年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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