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刘邦愕然,竟然还有这种事,他就算有过一世记忆都没遇到过。 卢绾还在吃吃喝喝,浑然不觉有事,刘邦和萧何相对发愁了一阵,打点精神问道:“丞相想必是有办法了吧?说说,成不成的我们再议。” 萧何拱了拱手,严肃地道:“梁国地小,如今人力又不足,臣只能想到一个办法……” “我知道了,就这样吧……保留三万精兵。” 其余人放回民间,授田为民。虽然有了田地不会去给人庸耕,但好歹也新开了地,能弥补一些赋税上的损失。 这事可真叫人头疼,梁国这地理位置,这人口,就算是刘邦都想躺平了:争雄无望啊。不管项羽还是韩信,谁想扩充势力都会先拿他开刀。他打得过哪个? 唔,结好一方呢?似乎只能结好项羽了……但直觉又提醒着刘邦,齐国很不一样,未来的天下雄主,更可能是韩氏。 他要不要因为与韩信的那些怨仇,跳到他不看好的项氏船上?还是拼着自己以后遭殃,跟紧了韩氏,尽量保全家族呢? 这两难的问题,直到刘氏宗族到了如今作为都城的睢阳,刘邦都没有作出决定。 他如今已有三子一女,与记忆中的那一世不太一样。 他还是娶了吕雉,因为他挺认可吕雉的韧劲,他这种经历,没个这样的妻子恐怕也很麻烦。而他年纪太大,不想自己死的时候嫡子年纪太小,所以这回娶妻后可努力了,甚至不顾闲言碎语,把原本应该留在家中侍候老人的妻子带到沛县,只要有精力就去同房,让吕雉很快就怀上了一胎。 运气不错,这次提前出生的孩子是个儿子,刘邦本来想换个名字,但最后还是用了曾经那个不太满意的儿子的名:刘盈。 吕雉后来又生了一子一女,大概是因为这个,她倒是比刘邦记忆中更与他亲近,大概是觉得刘邦与她相亲的缘故吧。还有那个戚家送来的女儿,刘邦看着她就生气,就想原来的戚夫人,根本没心情宠幸,结果别的姬妾也没怀孕,倒是搞得他好像特别重视原配似的。 吕雉的心情便极好,进王宫第一天刘邦来问过之后就没跟她同房也不生气。 刘邦隔了几天去见她的时候,她正和妹妹吕媭笑吟吟地吃着甜品,见他来了,两人起身见礼,吕雉吩咐宫女去再盛一碗给刘邦。 刘邦低头看碗里,有点嫌弃:“什么东西,看着粘糊糊的。” “是桑耳,出发时沛县令送的,路中没顾得上,收拾了两天安顿下来,我便说泡了尝尝。可巧,妹妹来了,你也来了。”吕雉用小勺又舀了一勺送到口中,陶醉地抿入喉,用眼神催促刘邦也尝尝。 刘邦也尝了一口,出乎意料,糯糯的口感还挺不错。吕媭也笑道:“听说桑耳能养颜,阿姊再分我一点好不好?” 吕雉大方道:“你拿一半去。沛县令说这东西贵是贵,以后也不是买不到。” 接着两人又说起齐国新出的美食,什么核桃酪,花生糖之类,刘邦听得无趣,招呼了一声让吕媭随意,自己走了。 他叫来萧何,赐了他一些桑耳,又问他桑耳是什么。 “桑耳?只听说是桑木上生的菌子,恐怕要问医官才知道。” 于是又召医官,得知此物润肺滋阴,于人极有好处,只是也极为稀少。“不过如今齐国不知用了何法,竟能以人力种植,虽卖得贵,但也能买到。” 刘邦打发医官下去,托着腮想,大概凡是地里长出来的东西,就没有韩氏不能种的吧。所以原来他所经的那一世,韩川到底是怎么没的? --------------------------------------------- 就在刘邦琢磨韩川的时候,他的起家之地沛县也正忙。 刘邦自己的家小亲族,还有萧何曹参樊哙夏侯婴这等重臣的家人第一批迁去了梁国,但还有些元从官位不高,其亲族有些犹豫要不要迁离家乡,一商量就拖延下来。便是重臣的族人也不是都走的,哪怕决定搬了,也不舍贱价急抛家里的产业,总要把家产处理了,优先让不准备搬迁的族人买去。于是至今仍陆陆续续有人在搬家离开。 曹参的近支早就随着刘太公和吕氏一家一起去了梁国,但他家在沛县族亲众多,还没有走尽。今日又有几家搬箱挪柜的出发,引得不少人看热闹。 这支车队行在乡间也是极为少见的,田间农夫也同样回首目送,有的还感叹:“又走了几家。泗水亭那个刘季可真是出息了。” 有知道旧事的老人便讲起了古:“他刘氏啊,以前就是魏国的士大夫,来我们这里做县令才留下。” 水边洗衣的女子也起身眺望,却一起去看她们中的一人,有交好的还去捣了她一下:“毛真,你怎么不跟着走,做梁王的夫人,享福去哩。” 众人都哄笑起来,那被调笑的女子三十余岁,打理得清爽,生得也颇俏丽,闻言只是白了她们一眼,不以为怪,啐道:“也不看看我年纪,刘季都做大王了,尽有美貌女子在身边,还能要我?” “总不用给人洗衣了,他还能不养着你?你家杨方过几年也能有个出路。” “呸,我才不去看吕雉脸色过活。刘季那个没心肝的又不会护着我。”毛真笑骂,“不如在沛县再找个可心的男人。再说了,我家阿方都识得许多字了,就是不能做吏,等我们大王的工坊在沛县做起来,还怕没出路?” 这一说也引得众人应和。虽说沛县才刚归于齐国,但也亏了刘邦于此出身,手下诸将难免与家中通信,说起外间形势,导致沛县的消息非常灵通。 这原本与她们这些乡间女子也无甚关系,便是灵通也通不到她们处。但这不是沛县才归齐国,齐王就让县里派出小吏到乡间“扫盲”了吗。听说年底还要人去写字,会写字算数的人数不足,县里的考核就不得过。 于是连她们这些女子都没被放过,催着去认字。大伙聚在一起,包括来教习的小吏在内,难免会说起外间的新鲜事。真认字学出来的没多少,八卦倒是听了一耳朵。 所以现在她们也晓得了,齐国有高产的粮种,有神奇的手段,若是识得字多进了工坊,以后就不用吃下田的辛苦,工钱还不比斗食之吏差多少。 毛真就心动了。 她一个寡妇带着没成年的儿子,这些年确实是靠刘季才能过得来,还把儿子送去识字。本来她心里有盘算,虽说这几年刘季跟她淡了,但她去缠一缠,总还能从腰包里掏点钱出来。再过几年儿子大了,舍了脸面去哭闹哀求一番,说不定还能有个做小吏的机会。 哪怕是给县里养马都成。 哪知道刘季太出息了,一下子造反成了梁王。毛真以前没读过书,也不太懂,但战国之世未久,乡间伤残的老卒讲的故事听过不少,心里可不觉得这梁王能干多久,还不如当个本地的亭长实惠。 而且她确实不想去刘季那守空房过活,且连门也出不得。她才三十多岁,那日子也太没盼头了——她才不相信刘季会守着她们几个老女人过活,肯定要纳年轻漂亮的新宠啊。 旁人年纪大一些的学不进去,虽然知道识字的好处,但能坚持下去的也少。她儿子以前可就学过的,继续学下去比人家容易多了,为什么不试试? 洗了衣服,妇人们结伴回转,毛真也回到家中,见儿子在厨房垒煤球,忙道:“你自去温书,弄得这一手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