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院地主奥夫谢尼科夫(第6/14 页)
“您听说过瓦西里·尼古拉伊奇·刘波兹沃诺夫的事吗?”
“没有,没听说过。”
“请您说说看,这是何等怪事?我真不懂。这是他那些庄稼人说给我听的,可是我不明白他们说的是怎么一回事儿。您知道,他是一个年轻人,不久以前继承了母亲的遗产。于是他来到自己的领地上。庄稼人一齐来看自己的主人,瓦西里·尼古拉伊奇出来迎他们。庄稼人一看,觉得好奇怪,这位老爷穿着棉毛裤子,像个车夫,脚穿滚边的靴子;穿的衬衫是红的,上衣也是像车夫一样的;留着大胡子,头上的帽子怪模怪样,一张脸也是怪里怪气的,醉也不是醉,可是精神也不是很正常。他说:‘哥儿们,你们好!愿上帝保佑你们。’庄稼人向他鞠躬,可是都不说话,因为都有些胆怯。他好像也胆怯,他对他们讲起话来。他说:‘我是俄国人,你们也是俄国人。俄国的一切我都喜欢……我的灵魂是俄国的,心也是俄国的……’他突然发出号令:‘来,孩儿们,来唱一支俄罗斯民歌吧!’庄稼人两腿打起哆嗦,完全愣住了。只有一个大胆的唱起来,可是也立刻蹲到地上,躲到别人背后去了……
“我们这里确实也有一些地主,一切都毫无顾忌,是地道的浪荡鬼,穿得像车夫一样,又跳舞,又弹六弦琴,跟仆人一起唱歌,喝酒,跟庄稼人一起大吃大喝;可是,奇怪的是,这位瓦西里·尼古拉伊奇却像一位深闺小姐,总是读书或者写字,要不然就唱赞美歌,不跟任何人谈话,怕见生人,只知道在花园里散步,好像很苦闷或者忧愁。
“原来的管家在开头一些日子里害怕得不得了,在瓦西里·尼古拉伊奇要来之前,他跑到一户户庄稼人家里,向一个个庄稼人鞠躬行礼——显然他心里有鬼,自知不妙!庄稼人也觉得有了希望,心想:‘伙计,你休想逃脱!这一下可要治治你了;你做坏事已经做到头了,你这刻薄鬼!……’可是结果呀——我该怎样对您说呢?连上帝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瓦西里·尼古拉伊奇把他叫了来,对他说话,可是自己倒脸红了,而且连呼吸也很急促:‘你办事千万要公正,不能欺压任何人,你听见吗?’而且从此以后再也不叫他来了!他住在自己的领地上,像个陌生人一样。这样一来,管家就放心了,庄稼人倒是不敢到瓦西里·尼古拉伊奇那里去了,因为他们害怕。
“还有令人奇怪的呢:这位老爷对他们鞠躬行礼,和蔼可亲地望着他们,他们反而吓得打哆嗦。这是多么奇怪的事呀,先生,您倒说说看!……是不是我老了,糊涂了——我真不懂。”
我回答奥夫谢尼科夫说,这位刘波兹沃诺夫先生大概是有病。
“有什么病呀!别看他年轻,身子都圆滚滚的了,一张脸也是肉嘟嘟的……不过,天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呀!”奥夫谢尼科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哦,不谈贵族了,”我说,“路卡·彼得罗维奇,您能不能对我说说独院地主的什么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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