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时间虽不分明,但大致算一算,除了他觉得不可能成事的彭越之外,也似乎只有刘邦的年纪,会在软禁军功第一人六七年之后,仍然不得不将他杀害,别人……关键是除了他觉得成不了大事的彭越之外,别人没刘邦这么老啊。 “萧相!” 陡然一声,萧何一惊,抬眼正对上刘邦含笑的视线,目光却幽深,问他:“想什么呐,酒都不饮?” 原来已经摆上酒,音乐的序曲也已奏响了。 萧何硬生生惊出了一层细汗,好在正是夏日,梁国宫中摆了冰,但不足用,个个都汗湿了衣服,所以也不显眼。他定了定神,答道:“臣在想,不仅是管氏,薛氏与刀氏也要设法联络才行。” “哎,饮酒饮酒,你也不要总操心,看看,头发都多白了几根。”刘邦大笑,叫樊哙劝酒,樊哙果然拿起大杯一个个劝过去,人人都饮了一杯才罢休。 萧何暂且抛开杂乱思绪,一同饮酒作乐,直至散席时,刘邦却又将他留下,撑着额似睡非睡地安静了一阵,突然问道:“你说如果真的是我,那又是谁把他骗进宫去的呢?” 萧何又是一惊,就见刘邦哪还有半点醉意,面上虽是笑吟吟的,目光却有些冷。他只能道:“臣不知。” 刘邦打了个呵欠:“自然是他的知己了,是称他国士无双,将他力荐到我面前的人嘛。” 萧何不知他是何意,沉默不语,刘邦突地笑了几声:“行了,无事,你说这时候,赵王他们是不是都在猜,都在往自己身上想呢?” “人之常情,这样的异事,又是发生在齐王身上,必定会热闹很久。”萧何苦笑道。 “与其往自己身上想有没有干这事,不如先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机会得天下吧。”刘邦大笑了几声,“哈哈哈,好了,你也回去吧……丞相!” 刘邦说着又突然叫了一声,把萧何又惊了一抖,然后笑着说了句似乎非常莫名其妙的话,“你一向也非常有识人之明啊。” 萧何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枯坐了半日也没想出个头绪,只能叫来自己信重的门客,将今日事说与他听。 门客听得眼角都快裂开了,骇然惊道:“我只当齐王之梦是个趣谈,又或是只发生在齐王身上的神异之事。今日听君之言,竟然还是真的发生过吗?” 萧何面色愁苦,他也是这么想的。 “丞相啊,大王是在敲打你,告诉你是你协同诱杀了那个故事里的齐王,你是不能去齐国的。” 萧何喃喃:“我没有想去齐国。” “但大王担心你投奔齐国。现在各国都有人挂印而去,情愿到齐国做个小吏,相信在齐国夺天下的路上,自己也能趁势而起,不位至公卿也能得封食邑。”门客叹道,“你在大王面前露出怀疑,大王担心你趋吉避凶,也离他而去。” 萧何不语,他没有想走,但他确实担心宗族,今天也确实心中动摇,想让一部分族人迁移到齐国定居——其实已经有族人自己想走,他之前也没特意阻止。 “不能走吗?” “不能走,除非丞相有决心,也有能力,将宗族全数迁走,自己也逃至齐国——不然便要有弃宗族不顾的狠心。” “……大王不是说,齐王乃是我诱杀?我还能去齐国?” 门客哂笑:“丞相你信吗?这是大王恐吓丞相的话啊。” 可是,萧何却觉得,那不像是假的。 ------------------- 九江国以六县为都,英布每天无事就带着手下一帮武将行猎为乐,政事多交给九江相朱建管理。九江国也与齐国相邻,同样买了齐国的种子。 对此,英布满不在乎:“怕什么,只是减产,又不是种不出来。种得少就少吃点,等我去抢回来就好了。” 朱建不得不提出异议:“大王能从齐国抢回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我为什么非得跟齐王对着干?我就不能投齐王吗?” 对于这样的灵魂质问,朱建也无语了,只好换了话题:“那么大王以为,近日所传齐王梦中那位天子会是谁呢?齐王会不会以此为借口,寻一位诸侯侵吞其国?” 这也是一些人的猜想,认为齐王是找一个开战的借口,就看是谁这么倒霉了。不过更多人觉得这种操作过于曲折,更倾向于齐王确实有点神异之事。 毕竟是这年头,又是多巫的楚地,和多方士的齐地,不弄点神神鬼鬼的事情出来 ,大家还觉得不正常呢。 英布大咧咧的直接没放心上:“反正不可能是寡人,寡人只会与他交战于云梦,谁想的主意还伪游云梦,他还真去,哈哈哈哈太蠢了!” 对他的口没遮拦,朱建也没脾气,就当没听见,想来别的诸侯也不会跟他计较——计较了掉价! 英布摸了把胡子,还开解起他来了,笃定地:“你真不用愁,就是真有这事也不可能是我。” 朱建精神一振,听大王分析。 英布自信满满:“当年相士说我刑后为王,如今已经应验了。我没有做天子的命格,那个在齐王辅佐下得到天下的人不可能是我!” 朱建彻底无话可说,憋了半晌后才道:“那么大王想过么,既然那位齐王所遇的天子容不下他,那大王呢?” 英布一琢磨,顿时拍案而起:“对!那鳖孙必然也容不下我!给我准备笔墨,我要写信给齐王,问出那是谁,下次见了定要教训他一顿!” 朱建恨不得打自己嘴,他就多余提这事,赶紧劝:“只是齐王梦中事罢了,如今齐王都不曾动作,说不定早就被齐王杀了,大王也不必再问了。” 得了,赶紧把这事岔开,至于这事可能的影响,朱建决定自己看着去办事就行了。 新近来了一批儒者在九江国收徒授学,教的是齐国文字,这些人要稍稍敲打,授徒可以,战国时也没几个昏君禁人私学,但是不能一个劲对外宣扬齐国好啊。再宣扬下去,人都要跑光了。 另外还来了几个农家的人,这些人要笼络好,既然大王在粮种的事情上已经躺平了,那不把产量提高到极限岂不是亏了。这些事都要他来操心,大王才懒得管。 把女儿嫁给英布的吴芮就更淡定了,从来没纠结过,跟吕臣都是第一批去买良种的人。不过他俩不是跟齐国买,而是跟南越国买。衡山、长沙、黔中三郡适合种水稻,大部分地方一年两季,需要买南越国的早稻和晚稻来种。少数地区一年两季略有不足,吴芮遣使去向韩川请教,韩川给了他再生稻的种子。 不必重新播种,就在收割后的茬口上又长起一季。广义的再生稻并不是什么黑科技,水稻本来就会这样长,只是第二茬所生的产量很小,所以不流行而已。就秦国原本那个亩产百斤左右甚至都不足的产量,与其费力去照顾第二茬,还不如躺家里歇着节省口粮。 但韩川给的再生稻,就算没有齐国和南越国售卖的土化肥,第二茬也比过去第一茬的高。一年下来,合计也得有个五百多斤——吴芮已经把国内的亩制和计量单位全都与齐和南越统一了,倾向非常明显。 到项羽那里,他就更没把传言当回事,乃至嗤之以鼻,理由也很充分:“天下人我都看不上,唯有齐王能与我并肩,他梦见在我帐下不能用而投他处——这当然是在瞎做梦!” 韩王……韩王成早就安详躺平了,反正不会是他。 彭越听到消息后挠了挠头:“会不会说的是我,但我肯定干不出伪游云梦这种事的吧。我觉得我应该也不能做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