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哗哗跳起来,自信满满的冲上去,不到两分钟,球传到他手上,他跳起来,轻松地将球砸进了筐——两分! 就这样,一直到与钟离眜会合,走掉的黑皮男女总共也不过十数人,叫刀淳愁得不轻。他这个时候丝毫不担心人走光了他要把买他的们钱财补上,他就担心没这个机会让他补钱。 船驶过黑金半岛时终于能与国内联系上,钟离眜详细说了前因后果,尤其强调了这边缺乏值得运回来的货物,才导致刀淳少了思量,发生这样的意外,并非是他故意鼓动人。 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很简单:“回来再说,照顾好人。” 刀淳敏感地意识到似乎是不打算严厉追究他,狠狠松了口气。他却不知道,他是没什么大事,航海这条线上的“异士们”可麻爪了,一个环节一个环节追究过去,不光是培训他们的人,连背后的智囊团都一起挨了批,算是工作中不大不小的污点。 谁让他们轻视了古人的主观能动性,忽视了事件之间的互相影响呢。以为轻描淡写的跟古人说不要购奴就可以了?嘿,立马给你颜色看。 谁能说刀淳一开始的想法有误?那确实不是购奴呀,是给奴隶赎身,是做好事。可积极的地中海商人们为了丝绸瓷器糖香料,主动开发了黑奴贸易就是刀淳想不到的了,拿这件事责罚他也有点不讲道理——现代人都没想到呢,还能苛求一古人么。 所以,最后也只能:来都来了。 这剩下的四百八十二人,好好照顾着吧。怎么说也是现代人机械降神的国家,将来史书上记一笔黑奴贸易,真是羞也羞死人了。 现代的工作小组反而对刀淳、钟离眜和梁高有了比较高的评价。因为他们在想办法补救,刀淳还承诺这些黑人的赎身钱由他来还,并且会出钱给他们安置;离开船队去找自己部落人也让他们自己挑了些货物作为补偿。 而且他们并没有将这件事隐瞒下来。现代人很容易想象到更糟糕的后果:为了掩盖这件事,刀淳贿赂并威胁钟离眜等将领,将这些黑人随便找个地方一放,不管他们死活,然后没事人一样回到临淄。 普通船员并不清楚其中的猫腻,到时候谁能用这事来追责他们呢? 现在不管是互相制衡还是对齐律有基本的敬畏心,总而言之,结果还算是可以接受的。 哗哗这些黑人不知道背后这么多事,他们无忧无虑的在船上学习,有语言天赋的人在抵达身毒时已经能说几句齐国话了。就是有点小问题。 哗哗(关中口音):“我这没人防,快传我!” 水牛(大梁口音):“我才没人防,我投篮。” 刀淳重金雇了个懂好几种语言的希腊小伙子盖乌斯当通译,他除了地中海常见的几种语言之外,还懂一些黑人的话。但就算是他也不能将捕奴商人们从五花八门地方掳来的不同部落语言给弄明白,只能再通过黑人互相翻译。 说句话真是费老大劲了。 所以刀淳发动起不轮值的船员,个个都别闲着,来教说话! 哗哗跟水牛不在一个舱,自然没分到一个人教。哗哗一家人跟狄去病学了一口不太正宗的关中老秦腔,水牛则跟薄昭学到勉强能听出来一点味道的魏国大梁口音。 还有跟哗哗一个舱的一家子最划算,跟临淄老兵黄冬学到如今齐国的官话,临淄话。 而且根据刀淳的要求,船员教学主要是教种植方面的词汇,但是目前为止他们说得最顺最标准的,是食物名和打球术语。 嗯……需要和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真是没办法的事情。 哗哗已经知道自己离开大船之后要去干活了。他们在船上也干活,清理甲板之类的事情,不重,但让他们有点参与感。 他们学话学得很简单,因为语言不通也没法教太多,只能指物教词再尽量把生活中的事连贯起来教他们说。另外便是拿一些画来教他们认。 他学会了“橡胶”、“浇水”、“开垦”等等词汇,但是对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是懵懂无知,没有丝毫认识。 不过反正他一家是船上最开心的,不管怎么样活下来就是赚了,还能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 大船的主人从罗马买了大量晒干的无花果,这是一种含糖量很高的果实,船上不时会发一点给他们,哗哗也很喜欢吃,可惜太少了,一家人只能分一点点抿着尝尝味道。 不太满意的是船上肉吃得少,只有停靠一个港口后很短的时间才能正常吃肉,其他时候只能吃鱼,哗哗不喜欢鱼,他在部落战争中逃掉的父亲擅长捕猎,他原本也会成为一个丛林猎手,用自己的本事吃肉。他有时候会有点忧心地想起路上看见的那些城市,心想这些五颜六色的白皮肤人一定很少吃肉吧,他们生活的地方没有丛林也没有草原,根本没有猎物。 在船长的忧虑中,船队再次抵达身毒。他们用地中海的金银与一部分红珊瑚换来了上次来时就定下的棉花,再度开足马力向南洋进发。他们收到的电报指示将运来的黑人放在南洋。 依然是“来都来了”。 这些人大部分不会农耕,更不懂技术,现代人再不想跟“黑奴贸易”这个词沾上半点关系,也不得不沮丧地承认,除了种植园之外,似乎没什么能让他们做的。既然没法把他们送回去,来都来了,那总不能白养着吧。 船上的一天 早晨七点半, 哗哗醒了,在铺位上没有动。 妈妈在另一个铺位上搂着妹妹睡,哗哗听见她的鼾声, 她总是醒得很晚, 并且责怪他精力过于充沛, 小时候白天黑夜不睡觉, 让她累得整天打盹。 现在也是一样,他总是不太困,睡一会就够了, 但是那个会响的东西响起之前,他们不能起床。 哗哗在被送到大船上来之前因为过于好动挨过打, 到船上就没挨过了。但是这艘大船上的人会用棍子敲着桌子、床、墙……所有能敲的东西来警告他们, 有特别不服管的人真挨过打,他们就知道有些事不能做了。 这确实比什么语言都管用。 有的人晕船很厉害,吐得到处都是,被带走了。他们开始以为这样惹麻烦的人是被丢下了海,因为被从家乡的丛林或草原带走时, 真的有人被从船上扔下去, 而且是当着他们的面扔下海的。经历过这一幕的人讲给大家听, 提醒他们要听话,不能惹怒这里的主人。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想错了。因为又有人被带走照顾那些晕船和生病的人, 船上水手各司其职, 而且船员和士兵都不愿意照顾这些奴隶身份上船的人, 所以刀淳就挑了些看起来比较老实的黑人去照顾。 误有误着, 这些人轮班照顾, 回到自己舱室后就告诉了别人,使得惶恐的黑人们平静了下来, 能有心思投入到学习语言上了。 哗哗一家都不晕船,因为是母亲带着他们兄妹几个,两个哥哥年纪也不是很大,所以也没有被挑去照顾人,一家人一直在一起。 他的两个哥哥睡在附近的另两个铺位,也和妈妈一样睡得正香。哗哗叹了口气,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能睡。附近还有个位置空着,那是分给妹妹的,但是妹妹在陌生的地方总是害怕,妈妈就和她睡到了一起。 船上有规矩,尽管他醒了,也不能起床走来走去。等啊等啊,好不容易铃声响成一片,哗哗一骨碌爬起来翻下床,熟练的去关掉他们床位附近的闹钟——他天天都是第一个起来,天天都是他来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