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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左母二郎夜夺新人 寂寞道人火定圆冢(第1/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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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乾左母二郎那日夜晚在神宫河受了风寒,从翌晨就有些发烧。第二天,他把习字的孩子们早早打发回去,没吃晚饭就睡了。到了次日中午才见好转,心里感觉清爽了些。稍微整理一下卧室,先漱漱口,然后便到外边去散步。忽听到庄头家有响动,好似年终的扫尘,感到奇怪。离开自己的门旁到其附近去探听,见个庄客,右手拿着镐,左手提着五六个夏萝卜,从田地走来。原来不是别人,却是蟆六的老仆背介,不觉往这边回头看看,互相点头致意。左母二郎说:“请您回来!”招手将他拦住说,“您为何这样匆忙,今天是入伏后晾衣服的日子吗?和平常不一样有很大的打扫声音,那是做什么?”背介听到他问,就站在他身边说:“不,不是晾衣服,是今晚庄头招婿入赘,打扫顶棚的蜘蛛网,敲打草席上的灰尘和修理门窗、糊窗户等等,忙得不知如何是好。再加上厨房里的忙乱,你看,这萝卜是做醋拌萝卜丝的材料,拔了拿去配菜,好作为日常关照的谢礼。”他说罢笑了。左母二郎听了甚感吃惊,忙问道:“庄头的女婿莫非是那个犬冢信乃吗?听说那个人昨天清晨就启程了。原来是推迟动身,突然结婚吗?”“不对,不对!信乃昨天破晓就去下总了。今晚来的女婿不是犬冢……”听了半截,左母二郎神色大变,忙问:“那个女婿是谁?以前订过婚吗?”背介拄着镐说:“当然订婚了,这个话谁也不敢讲,我也不大清楚。姑爷是阵代簸上大人。大媒是其僚属军木大人,许多聘礼不知何时送来的,在客厅摆着。是秘密结婚,今晚亥时,姑爷自己来接新娘一起走。这是听别人说的。可怜的是信乃,在心地不好的姑母夫妇家待了八九年,到紧要时候被撵走了。他们尽害人,得不了好报。我不是贪别人好处的人,听着真生气。他们的为人你以后打听一下,会把你气死。现在的人哪个不趋炎附势,说了些没用的,时间长了会被叱责的。晚上来呀!”他把镐把儿往肩上一扛,往后门走了。

左母二郎听后面有愠色,强作镇静地回答一声,但怒气难消。他站在小眼儿的田井旁,胸中的怒火在燃烧,连打上来的水都烫手。提着小水桶进到屋内,喘着粗气抑制不住愤怒,不断地嗟叹,但却束手无策。他仔细想:“听说滨路从小就是信乃的未婚妻,如果现在嫁给他没的可说,可是不久前龟筱把她许给了我,为何又攀附阵代的权势,背弃前言,置委以密事的我于不顾?原来往日龟筱所说的,完全是以滨路为诱饵,为了让我骗取他的那把刀。作为报复,今晚等他的女婿簸上来时闯入宴会席上,揭露蟆六所做的坏事,好好羞辱他一番,扰乱其婚礼。”可又一想:“不行,如果这样,我也逃脱不了骗取那口刀的从犯之罪。再说信乃的刀现在秘藏在我的手中,此事暴露,只有加重我的罪,此计万万不可。另外,若隐瞒换刀之事,只说出其母将滨路许给我的事情,则又没有确切的证据。即使去控告,决定此案的也还是阵代。若果真如此,尽管我有理,但不仅徒劳无功,而且簸上必然恨我,那就要歪曲是非,将我入狱,使我受尽折磨而死。这个计策也不妙。可以说那个老奸婆已预料到这一点,只为托我办那件密事,才假意把滨路许我为妻。我彻底被她骗了,虽然我的机智似乎不足,但是那天晚间,倘如蟆六看到这口刀的奇异,就不会轻易放过去的。蟆六得了我的那口刀,我没吃亏。直到今天他什么也没说,他是把我的刀看作是信乃的刀了,将它秘藏起来,这一点我很高兴。但我也是个男子汉,每天朝思暮想,即使是假话,她母亲说把滨路嫁给我,现在又让别人娶去,乡里的议论也使我抬不起头来,在这里没法住了。索性今晚见宫六等来了,血染婚宴,将其翁婿和在座的都杀死,立即远走他乡。不行,不行,这也是下策。他们人多势众,如事办不成被捕的话,就后悔莫及了。与其铤而走险,莫如悄悄夺取滨路,然后逃走。以前滨路对我无动于衷,是因为有信乃在身边,现今信乃已经远走,她不一定愿嫁那个丑男人。也许一时不愿跟我,领她离开家乡,何愁她不从。如果还为信乃守着贞操,而不应允我的话,就把她卖到京都或镰仓做娼妓,可换一笔钱。另外听说这口刀是持氏朝臣的无上至宝。如将此宝献给故主扇谷将军,就定能成为重仕旧主的阶梯。但如问起它的来历,则又不无担心之处。如献给成氏朝臣,便将被信乃控告。莫如带到京师献给室町将军,定会被起用。只有这个想法才是十全之策。”于是就这样决定了。他自问自答地反复思考后,觉得有了十二分把握,便在心中窃自欢喜。他一人独居,没一般人那么多的用具。就说有事他去,很快将家具衣物变卖一空当作盘缠。又悄悄地收拾行装,准备好斗笠、绑腿、草鞋等,似乎万事俱备,只欠美人尚未到手。这夜天黑后的策略,是从后门进去,但又怎样将那个姑娘引诱出来呢?是这样抢走吗?等完全想好了天还没有黑。仰望天空去向不定的浮云,为使他的不义奸计精益求精,脑子里无片刻休息。

却说滨路虽已下定一死的决心,但却不露声色。由于有点病和天气炎热,头发蓬乱,这样死后也是种耻辱,应梳妆打扮一下,最少也应梳梳头。她尚未出卧房,但她父母看到这种情况,却心想滨路是不会推辞今晚的婚事了,所以略放宽心。到了黄昏,他们就更加忙碌,也顾不得去看她,天很快就黑了。将近初更时,滨路在黑暗中走出卧房,悄悄顺着卧室的走廊往外走,但出不去,因为后门也有许多人出出进进,自己到哪里去死呢?走近土墙间的篱笆,左拐右转地碰了一脸蜘蛛网,就好像用极薄的吉野纸包着个女娃娃。这是卧房的后院,有倒塌的假山,夏树茂密,杂草也未除掉,是无人的去处,在漆黑的夜晚,是个寻死的好地方,就赶快动手。在走出卧房时,她已把灯吹灭了,好像在蚊帐内睡着一般,枕头上盖了件睡衣。看看四下没人,他拉开准备好的腰带,挂在土墙旁边的松树枝上,将待自缢,可是因心乱天暗,垂下来的腰带,摸也摸不着哪是头。心想我有何恶报,虽听说有生父和同胞兄弟,但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自己知道对养父母的多年养育之恩不报是不孝,可又不能违背一女不二嫁应守贞操这个教导。虽然狠心的养父母撕毁婚约,贪图不义的富贵,自己才寻死。但人的生命有限,死也要爱惜死后的名声。自己身为女流恨也没用。此地距那里1 听说不远,但天各一方身无双翅,为之奈何?你我虽然尚未同床,但是父母许配的夫妻,情深似海,难舍难离。今已到临终之时,也未能告诉你,早知道如此,那天夜里本来还有话对你说,可恨鸡叫没能把话说完就分别了。更悲惨的是现已打过初更,等不到亥中就得死去,在此月夜中乌鸦将为我啼叫。若能和你再谈上一宵,我也就死而无恨了。如能通过梦境将我的死告诉你,知道我的心未变,等你回来,请看这棵树就是为妻的墓石。你如能亲自为我阿伽灌顶2 ,在坟前献上一滴清水,那就胜似高僧为我诵经,而使我成佛。在弥留之际她本打算什么都不想,但怎么也忘不了自己的丈夫和生父以及同胞兄弟,悲痛难忍。在这悄悄的行动中,却不知不觉地发出了自言自语的呜咽抽泣声。眼泪润湿了衣袖,落在夏草上,犹如深秋之寒露,使草叶不住地摇动。

且说左母二郎算计着时刻,想潜入蟆六的后门,不料那里也是有提着灯笼的人出出进进的。因不大方便,便退了回来。在墙外悄悄地到处打转。站在主房的背后,从墙缝往里看,土墙剥蚀,墙根有狗可以出入的坍塌地方。此处甚好,窃自欢喜。他轻轻跳过小水沟,从坍塌的地方往里爬,墙的蚀土随着他爬也相继而落。在小树下站起身来,掸掸手脚上的土,想想这家院内的情况,因十分黑暗,难以辨识出来,只有左边的白墙在黑暗中才能模糊看得出。这里原是卧房的背后,从那个土墙之间转过去,距滨路居住的小房不远。那里的路不太熟,摸着走却没多大困难。于是就顺着树丛从树下穿行,将到假山附近,听到前边有女子的哭声。他惊讶地从树缝看,又蹲下一听,竟是滨路,真是天遂人愿,非常高兴。但他没有粗暴地向前靠近,听到她在自言自语,心想:“原来滨路似乎嫌恶今晚来的簸上宫六,想要自缢。她究竟是为信乃守贞操,还是为我呢?听不太清楚,大概是为我吧。不管为谁,掉到手心里的美玉也不能让它碎了。”于是踮着脚往前摸。恰好这时滨路抓住了挂在松树枝上的腰带,哭得泪流满面地念了十遍佛,正待自缢。他一声不响地从后面抱住拉了过来。滨路叫了一声,他急忙用手捂住她的口说:“不必惊慌,我是左母二郎。想不到你为了今天的婚事想寻短见,对你这种心肠,我十分钦佩和感谢。你父母那样不关心你,连我都很气愤,何不让我将你带走呢?切莫辜负我的这番好意。虽未同你商量,可是救你不死就是缘分,何必再难过。”滨路对他的安慰根本没听,好歹挣开身子说:“你这个无礼的坏蛋,我若能跟随别的男人,那还从卧房跑出来在此寻短见干什么?不要说废话,赶快滚开!”她厉声斥责,又抓住挂的带子。左母二郎挡着冷笑说:“这样说就更不让你死了。几个月来我朝思暮想,你母亲又偷偷将你许给我,你嫌恶簸上,就是为我守贞节。不忘掉那个一去是否还能回来的信乃,只有死路一条。不管你答应与否,我也要把你带走,赶快走!”说着就去拉她,她犹如被劲风吹的玉柳,蓬松的翠鬓也左右飘拂,便以缠绕春藤的松树为盾,往这边跑,那边钻,借着天黑想躲起来。可是她如同围场中的山鸡,离开了雄鸡藏在草丛中不敢出声,窝也回不去,内外夹攻,进退两难,被追得忽然跌倒哭了起来。“你真急死人了。”左母二郎说着,抓住领子把她拉起来,用手巾堵住嘴,使劲挟在腋下。滨路病后的纤弱身躯,就好像被鸱鸮捉住的夜蝉,声也不敢出,十分可怜。左母二郎既在腋下挟了个女人,从原来的洞出不去,那又从什么地方逃脱呢?回头看时,滨路准备自缢的腰带碰到他左脸,有这个正好就用左手抓住,轻轻登上老松树,顺着树枝好歹越过土墙,到了外边,跨过水沟,鞋一只也没丢,穿好草鞋带着她去了。

这时,厨房里的酒席都准备就绪。蟆六正在客厅的壁龛里插花,挂画。已响过初更的钟声,时刻日益迫近,他召唤龟筱说:“距姑爷来已不到一个时辰了,夏季夜短,快来了,还不同她去说等到什么时候。就如此这般同滨路说,让她穿好衣裳。”龟筱听了点头说:“我也这样想。要操持许多事情,很忙,天黑后还没到她卧房去过。奴婢们说应该给她点水泡饭吃,既已自己梳了头,让她穿衣裳还不容易吗?忙的什么?”说着往卧房去了,不久跑来喊道:“出事了,出事了!”蟆六吃惊地回头瞪着眼睛问:“这样大喊大叫的,有什么事?”“糟啦,糟啦!别若无其事的啦。滨路从蚊帐里跑出去,不知到哪去了,已不见踪影。心想也许上厕所了,去找了没有,连浴室的各处都找遍了,也没有,一定是跑啦!”蟆六听后,不觉把手里拿的花瓶掉了,用裙子襟擦擦流的水,起身说:“这真出了大事,但不要惊慌,出去看看。”说着拿了纸灯到庭院去。龟筱也跟了出去,从树丛的缝四处寻找,过了卧室的墙往后院去,一看似乎是由这里走的。松树上挂着腰带,蹬着它跳过了墙,蹬掉的泥土还历历可见。寻找的线索断了,就如同岸边断了缆绳的小船,不知漂向何方。蟆六的面色比水还青,茫然不知所措,龟筱也叹息说:“被她梳头给骗了。天黑了没有人看着,让纱笼里的萤火虫飞了。大概滨路事先约会好,让信乃那个小子给拐跑了。”蟆六沉思片刻说:“信乃有多年和他不和的额藏跟着,如有这种事情,就会在途中一齐回来,岂会让他得逞。可恨的是左母二郎那小子,快来!”他在前边跑又回到客厅,找来个心眼儿伶俐的小厮说:“你去看看左母二郎是否在家?提着灯笼仔细看看,快去快来!”他十分着急地吩咐。小厮答应一声,飞也似地跑了。过了一会儿,小厮喘息着跑回来说:“到左母二郎家,敲门没人答应。推开门一看,不但人,连东西都没了,是个空房。根据这个情况推断,定是逃跑了。”听到这样回报,夫妻俩都悔恨莫及,急忙召集众童仆说:“发生了如此这般的事情,其奸夫是左母二郎。可能尚未跑远,火速去追,把他拖回来。如果你等捉不到他,那也不能让滨路跑掉,若拿着灯笼被那个家伙发觉,就更捉不住了,追人还是摸黑好。背介腿脚不好,今晚要多留神,谁有功就多给谁赏钱。谁和谁往东,谁和谁往西,不能让他跑了,快去!快去!”两三个人一组已经向四方分派好,立即全体出动,夫妻二人还是放心不下。龟筱常患头疼,自己按摩着前额,抬起头来说:“万没想到会出现如此情况。为阻挡信乃才把左母二郎拉进来,又错误地估计滨路会一条道跑到黑不会有二心,给偷儿留了机会,都怪我疏忽大意,做了件悔恨莫及之事。”她恨别人也怨自己。蟆六也嗟叹道:“过去之事悔也没用。先说今晚的婚事吧。姑爷就要来了,那时滨路找不回来,将何言以对?”愁得他也头疼起来。

却说土太郎前几天听蟆六的话,在神宫河想人不知鬼不觉地把信乃害死,然而斗不过信乃的水性,其谋不成,徒劳而无功。蟆六对此感到不满,没给他多少辛苦钱。土太郎昨夜赌博手气不好,输得手里一文无有。本来他是个厚脸皮的无赖,想到庄头那去敲诈几个酒钱,就装作乘凉去串门,从后门走了进去。蟆六一眼看见,立即高兴地说:“这不是土太郎么?你来得正好。”赶忙起来迎接。土太郎说:“不,有什么好的,那天夜间的辛苦钱,给得太少,没有几个钱,想请您再多赏几个酒钱。”蟆六赶忙制止说:“好了,现在不要再提那件事了。另有事想托你,今晚发生一件意外的麻烦。是因为如此这般的缘故。”他说得很快,然后接着说,“将我女儿拐走的奸夫你也认识,就是在神宫河上一起乘船的网乾左母二郎。全家老弱都去追赶了,但只靠他们,我还是不放心。你现在不找自来,能得到你的帮助,实感荣幸。这样看来还算我走运,赶快去追,如能将他拖回来,辛苦钱多少好说,拜托了。”蟆六央告着对他说,龟筱也附和着。土太郎听了,点头道:“适才来这里的路上,遇到相识的轿夫加太郎、井太郎等,轿子里坐着人也没抬起来,在吵吵嚷嚷地争论脚钱。夜黑看不清楚只和井太郎等说句话,没停脚走过来了。那个旅客一定是左母二郎,轿子里坐着的大概是小姐。没错,准是往砾川、本乡坂那边去了,赶快去追。”说着撩起衣襟就要往外走。蟆六急忙把他叫回来说:“左母二郎是武士中的浪人,其本领莫测,徒手追赶恐有差错,把它拿去。”说着把佩刀拿出来递给他。土太郎接过去插在腰间说:“有它就更有仗恃了,眨眼间就将那对男女带回来,烫好酒,等着我。”“那太好了,赶快,赶快!”他也没顾得回头看看这对夫妇,就像闪电一般消失在黑夜中。

话分两头,有个叫寂寞道人肩柳的怪僧人,不知是哪国人氏,去夏在陆奥出羽待够了,今年赴下野和下总,终于云游到武藏,受到乡民的尊敬和信仰。他的法术是积薪踏烈火,泰然自若,手脚不伤。据说用此法卜人之吉凶祸福,或祈禳病灾,无不灵验。几年来多次攀登吉野、葛城、三熊野和骏河的富士、肥后的阿苏山、萨摩的雾降、下野的二荒山、出羽的羽黑山等灵山胜地,邂逅神仙异物,得了长生不老之术。现在是乌发长髯,仍与壮年无异。然而问他百年前之事,对答则如亲眼所见,无不知晓,人皆钦佩信服。其次,这位肩柳僧人,左肩头有个瘤子,因此身体倾斜。有人问及此事,肩柳答道:“我的一身常有诸佛菩萨寄宿,左边是登天的顺路,肩是肢体至高无上之所。因此可说是东方的天照皇大神,西方的释迦牟尼佛,莫不寄宿在此。”这年夏月,肩柳在丰岛郡鸣锡,告知乡民说:“夫三界乃是火宅,立于秽土而不知其为秽土。耽于嗜欲,而不知是嗜欲。由于留恋这些而遭轮回之报,因好恶而多烦恼。四大3 原自何处而来?细想万事皆空。十恶由何处而至?回想只是一念之差。因此诸佛出现于地狱虽不暇超度,然而凡夫则无边无数。无佛缘者生于无佛的世界,无佛性者堕入畜生道,不得普遍有缘。所以佛教导要入涅槃之境,寂灭为乐。凡有生之物必有死,有形之物无不灭亡。机缘既满,即如日落冰溶,孰能制止。故尽快回归天堂,进入彼岸的禅定之门。因此我将在六月十九日申时三刻进入火定。其地在丰岛本乡附近的圆冢山麓,深信有缘的道俗,各布施一束干柴来会。”乡里人平素对他都十分敬仰,听到这个消息无不赞叹。从前入定的人都是活着入土,火定是很少见的。不看看佛的化身圆寂,就再没有机会了,人们无不期待着这一天。于是众人按照肩柳的指教,从六月十五就在圆冢山麓,割倒野草,筑起一座土坛。以原木为柱,坛下掘一大穴,宽约三丈,深一丈有余,投入许多烧柴,装得满满的。

且说这个圆冢山在丰岛本乡之西,东南是苍茫的大海,可看到安房、上总的尽处。西面连山嵯峨,可看到箱根、足柄、富士之雪,夏日也令人倍感寒意。虽非镰仓海道,却是去木曾路的顺道,赴上总、下总经过这里是捷径。很快到了那一天,寂寞道入肩柳以白布包头,身穿白色僧衣,盘腿坐在坛的中央,手里挥动一个金铃,胸前挂一面明镜,背上垂着一条袈裟,故意地没戴头巾。他打扮得非同一般,紧闭着悟彻的双眼,也许在念什么经。从朝到晚声音清澈,不嘶不哑,时而环视众人,目光锐利,十分可怕。坛下四方的男女老幼观众环绕,直到萝卜山田的附近,人都站得满满的。夏日的骄阳火辣辣地照在头上,有的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我们也是在入火定。”许多人都挤在树下。这样已将近黄昏,事先安排好的人,将烧柴点燃,熊熊燃烧的烈火,在暑天更展示出其灼热的淫威。坛下附近的人,吵嚷着往后退。当下肩柳已诵完经文,手里唰啦唰啦地搓着扁平形的金珠,暂且祷告片刻,然后看着坛下高声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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