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学校教啊。”一直闷头吃菜的弟弟抬起头来,理所当然的道,“学历史,殷商的历史散佚多,讲得不细,越往近代越细。战国算是重点内容了。我们中学毕业没多久,都还记得呢。” 樊哙不由咋舌:“你们上学都学什么?” “小学里识字读书学算术,初中学得更深些,加了历史地理,还有简单的物理跟化学。高中除了一门生物新加,其他就是更往深里学。” 女子跟在兄弟后面又补充道:“不过不是所有学校都能学全科目。我们上初中那会,物理跟化学十天才学一次,两名能教的先生轮着在两个县各个学校里教。” 又说起小学:“现今的小学也不一样了,不少学校都加了科目。大概是先前毕业的人来做老师了,总算有把课开起来啦。” 正说得热闹,不防与他们挨着的一桌听他们讲了这半天,也插了句话:“以前确实是缺人,所以科目开不全。学得好的,都被异士直接带走了。”说着便拍了拍自己同伴的肩,炫耀似的道,“看,我总角之交,这家伙就是。” 刘邦跟萧何刚就注意到这桌人了。为什么呢,说来好笑,因为这桌七个人,有四个戴眼镜的。 眼镜不算是个稀罕物,玻璃和望远镜出来的时候,它也就面世了。但如今戴眼镜的以老人居多,平时也不用,就看书看报写字时会戴,因为眼睛老花,确实需要这个东西辅助。 年轻人可少见用这个的。 被拍肩的就是个眼镜儿,被发小这么一拍,下意识就去推眼镜,他发小还催他:“你跟人说说,你们都是怎么被选上的。” 这下不但刘邦这桌,两边吃饭和等饭的人都看了过来。这些临淄的或是外地的齐国人跟刘邦一伙还不一样,他们生活在这里,已经很熟悉齐国教育这套系统了。 所以他们对这些上着学突然“被异士带走”的人,自然怀有一种尊敬,天然就觉得他们带有神秘的光环。 四个眼镜里有一个不像其他人那样窘迫,看大家都感兴趣,便放下筷子,从容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当初不是小学都没办起来么,就只有扫盲班。要是有学得快的,县里报上去,异士就会来看看。我们差不多都是两年里把如今小学课业学完的人,被从家里接出来,也没去什么地方,就是集中起来继续学。” 此时那个被拍肩炫耀的眼镜儿也从众人注目的害羞中缓过神来,接着道:“我们其实真不算什么,有那真正的天才,又是一两年,把接下来六年的内容都学尽了,这才会跟着异士们继续深造呢。我们学得慢,怎么也得三四年吧。” 其实他说得也不完全。跟在异士身边学习的不光是他们这些在知识学习上有天赋的人,还有那些有管理组织天赋的,有动手能力的人。 总之,那些在扫盲班学得快被发现的少年,就会被挑出来进一步培养,然后视天赋送到不同的地方深造。最早的工坊,最早的那批工匠,都是这么来的。 “我们几个都不是一个地方的,不过最后都分到了铁路上。最近要从渔阳往平城修路,再一直修到河套那里,穿山越岭的很是复杂。上面说这是个大活,要苦好几年,所以开工前给我们放个假,来临淄看大赛。” 这事报上倒也提了一嘴,但是还没开工,也不过是夹在别的新闻里捎带一提罢了。这下由当事人讲出来,顿时引得人激动起来。 一个扎着小辫的牧民青年激动地跳了起来,用母语呜里呜哇的喊了一通才醒悟过来,换了半生不熟的临淄话:“我们的羊毛可以用火车运出去了!” “早呢。”眼镜说,“怎么把山越过去就要琢磨很久,师父说这回让我们自己琢磨,他们就最后给评判一下。你别急啊。” “不急。”这个应该算是匈奴人的男牧民笑着说,“十年前我还在被鞭子抽着放羊,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羊群。再过十年,应该能坐火车出来了吧。” 原来是个牧奴出身的人,不知是哪里表现得出色,被送来看比赛了。 正当众人为这条还没开工的铁路议论纷纷之时,楼上东夷们包厢的隔壁,也坐了一桌有三分之一戴眼镜的人。 年纪都不算大,三十多岁的男男女女,最年轻的甚至还有二十多的。 一人被食物的热气糊了镜片,正摘了擦拭,口中还在问旁边的同伴:“你最近到底打算开什么项目,我上次要开的项目被说太过超前不切实际,没通过。” 同伴没戴眼镜,不过年纪轻轻就有点谢顶,还有黑眼圈,显然作息不良,惯于熬夜,闻言答道:“我不是自己开的,上面给的任务。要做冰库,制冷剂由先生们带人一起做,机械部分就交给我带组研究了。” “咝,这压力有点大吧。” “大。要是制冷剂做出来,我这边迟迟没动静,确实心里不好受。不过要是做出来了,能用的地方就多了,何止是冰库!” 两人就应用前景聊了开去。 另一边筷下如雨的年青女子也被旁边的女伴拱了拱,问她:“你前阵子琢磨的潜水机,申请了吗?” “没有。我想想这东西也没什么用,做出来就是个玩具,所以换了个方向。” “说说?我手头的事要做完了,还没想法,要是合适,我跟你一起做。” “行。”她放下筷子,简单地说道,“我琢磨现在火车是快,但得铺上铁轨才能走。要是能飞不是更方便?我想做个能飞的机器。” 女伴半个卤蛋塞在嘴里,鼓鼓的像个仓鼠一样望着她:“飞机?” “嗯。有前景,但是初步做出来的大概也只是个玩具,真要能实用,二三十年也未必能成功,初做出来也是个玩具,以后有人做出实用的来,跟我们关系也不大。所以你还要不要来?” “来!” ----------------- 午餐用罢,连哗哗都撑圆了肚子,也叫几桌人都侧目,晓得他这身板不是平白能长成的了。刘邦又续了好几次菜,添了几次饭,哗哗才吃饱。 他坚持要自己另付钱。 “我吃得多,县里专门给我吃饭补助,我有钱。我们队长教我在外面不能占人家便宜,不能给我们淮阴和东海郡丢人。” 他一个黑蛮这么说,刘邦也没法说啥了,虽然好笑但还不能笑。 尤其是哗哗最后还理直气壮地补充了一句:“陛下就是我们淮阴人,我不能给大王丢人。” 最后他还跟紫藤野一起,与刘邦另约了时间,要请他吃一顿。 他俩把其他语言没学好的东夷伙伴又送了回去,兴致勃勃地又结伴去逛街了。刘邦给他们介绍了许多可逛之处,还有晚饭后的剧场跟电影,两人都是精力旺盛之人,决定这几天要一一的看过去。 刘邦则回去休息了一会,下午递了名牌入宫去见天子韩川。 韩信并没有对妻子以外的人挑明那个“汉王”的身份,然而他的态度改变很明显。外人不知,韩川与林芦夫妻俩过去离得远也不清楚,如今回到临淄,看他对刘邦冷淡不似过去,难道还能没有猜测吗。 只是韩信没有明说,就算他们问起也不肯讲,只说不过是一梦罢了,请父母不要挂心。 他们也不好因为猜测就如何,只是对刘邦的态度,也不免跟着冷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