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章(2)(第1/3 页)
"知道什么?"
"我咋知道呢!"罗戈任凶狠地笑了起来."在莫斯科的时候,虽然我跟踪了她很长时间,但是始终没有抓住她跟别人在一起的任何把柄.有一回,我硬拉住她,说道:‘你答应过跟我结婚,嫁给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家,可是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东西吗?,我说:‘你现在是这个玩意儿!,""您对她说了?""说了.""后来呢?""后来她说:‘你现在给我做佣人,我也不见得要你,更不用说做你老婆了.,我说:‘那我就赖着不走,反正玩完!,她说:‘我马上去叫凯勒尔,让他把你轰出去.,于是我就向她扑过去,把她狠揍了一顿,打了个鼻青脸肿.""不可能!"公爵叫道.
"告诉你:的确揍了,"罗戈任两眼闪着光,低声肯定道."后来我整整一天两夜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走出她屋子,我向她双膝下跪,我说:‘你不饶了我,我死也不出去,你让人拽我出去,我就跳河;因为没了你,我现在还活个什么劲儿?,那天一整天,她就像疯子似的,一会儿哭,一会儿要用刀宰了我,一会儿又骂我,挖苦我.她把扎廖热夫.凯勒尔和泽姆秋日尼科夫,把所有的人都叫了来,让他们看我出洋相,当面羞辱我.她说:‘诸位,今天咱们大家都去看戏,他不愿意走,就让他在这里待着,我不能让他捆住了手脚.帕尔芬.谢苗内奇,我不在家的时候,底下人会给你送茶来的,今天您大概饿了吧.,她看戏回来时就她一个人,她说:‘他们都是胆小鬼和混帐东西,都怕你,还吓唬我说,他不会轻易走的,没准会杀了你.现在我要进卧室睡觉去了,而且进去后不锁门;瞧我怕不怕你!我要让你知道和看到这一点!你喝茶了吗?,我说:‘没喝,也不想喝.,‘不喝拉倒,随你便,不过这对你不合适.,她说到做到,房间果然没上锁.第二天早上,她走出房间......笑了,她说:‘你难道疯了吗?不吃不喝,不会饿死吗?,我说:‘饶了我.,‘我已经说过:不想饶恕你,也不想嫁给你.难道你一整夜就在这椅子上坐着,也没睡觉?,我说:‘是的,没睡.,‘多聪明!那你现在还不想喝茶和吃饭吗?,‘我说了不吃不喝......饶了我!,她说:‘这可对你不合适,要知道,这就跟给牛配上马鞍似的.你是不是想吓唬我呢?你坐在那里挨饿,我有多不幸呀;可把我吓坏啦!,她生气了,但是生了不多一会儿气,又开始挖苦我.我瞧她那模样,觉得很奇怪,她的满腔怨愤怎么都没有了呢?要知道她这人是爱记恨的,常常对别人记恨很长时间!我当时想,她一定把我看得很下流,连正经八百地恨我都恨不起来.事实也真是这样.她说:‘你知道什么是罗马教皇吗?,我说:‘听说过.,她说:‘帕尔芬.谢苗内奇,你一点没学过世界通史吧.,我说:‘我啥也没学过.,她说:‘那么,我让你读一段故事:从前有一位教皇,他对一位皇帝很生气,这皇帝在他那儿三天不吃不喝,光着两脚,在他的宫殿前长跪不起,非要教皇饶恕他不可;你猜怎么着,这皇帝跪了三天,他脑子里尽想些什么,他私下里发了什么誓呢?......等一等,,她说,‘干脆我念给你听吧!,她跳起身来,拿来了一本书.她说:‘这是诗.,她就对我念那首诗,这诗说的是这个皇帝在这三天里赌神罚咒,非向那位教皇报仇不可指德国诗人海涅的诗《亨利》.亨利指德皇亨利四世,教皇指罗马教皇格里戈里七世.后来,亨利四世果然打进了罗马,废黜了教皇格里戈里七世,并由克利门特三世继任罗马教皇..她说:‘你难道不喜欢这故事吗,帕尔芬.谢苗内奇?,我说:‘你念的那事儿是对的.,‘啊,你也说那是对的,这就表示,你大概也会发誓:她一旦嫁给我,我就找她算帐,把她耍弄个够!,我说:‘不知道,也许,我也有这个想法.,‘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说:‘真不知道,我现在还没心思考虑这问题.,‘那你现在想什么呢?,‘你一从坐位上站起来,从我身边走过,我就看着你盯着你;你的衣服一发出的声音,我的心就往下沉,你一走出房间,我就回想你说过的每句话,用什么声音说的,说了什么;可昨天一整夜我什么也没想,一直在听,你睡着了是怎么呼吸的,又怎么动弹了两回......,她笑了:‘你大概也想到打我的事吧,没想?也不记得了?,我说:‘也许想了,我不知道.,‘如果我不饶恕你,也不嫁给你呢?,‘我说过,我就跳河自杀.,‘也许在跳河前,还得把我先杀了吧......,说罢,她就沉思起来.后来她生气了,走了出去.一小时后,她又从卧室里出来,闷闷不乐.她说:‘我决定嫁给你,帕尔芬.谢苗内奇,倒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因为反正一样,都完蛋.哪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坐吧,,她说,‘马上就让她们给你端吃的来.,她又加了一句:‘我既然嫁给你,就要做你忠实的妻子,这点你不用怀疑,也不用担心.,然后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你毕竟不是我的奴才;我从前却以为你是十足的奴才.,她立刻定下了婚期,可时一星期后她又离开我逃跑了,去找列别杰夫,跑到这儿来了.我一到,她就对我说:‘我没有完全回绝你;我只想再等等,我爱等多久就等多久,因为我自己的事仍由我自己作主.你愿意,就等着.,我们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你对这一切是怎么想的呢,列夫.尼古拉耶维奇?""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公爵反问道,凄苦地看着罗戈任.
"我难道还能想?"他脱口而出.他本来还想加上几句话,但是他沉浸在无边的苦恼中,欲言又止,默然无语.
公爵站起身来,又想告辞.
"我决不会从中作梗,"他若有所思地低声说道,仿佛在回答自己心中隐蔽的思想似的.
"嗯,我有句话要问你!"罗戈任蓦地兴奋起来,两眼开始闪出亮光,"我不明白你怎么对我这样迁就,一再相让?难道你已经完全不爱她了吗?你过去毕竟也为此苦恼过啊;这是我亲眼看到的.那你现在马不停蹄地拼命赶到这里来,又为了什么呢?出于怜悯?他脸上浮现出刻毒的嘲笑.嘿嘿!""你以为我骗你?"公爵问.
"不,我相信你,不过这事叫我摸不着头脑.你的怜悯心可能比我的爱还强烈!"一种怨愤和一种一吐为快的神态,在他脸上燃烧起来.
"怎么说呢,你的爱和恨,掺杂在一起,分不开,"公爵微微一笑,"一旦爱没有了,也许更糟.帕尔芬兄,我是直言不讳地对你说这话的......""我会杀了她?"公爵打了个哆嗦.
"因为你现在的爱,因为你现在所受的全部痛苦,你会对她深恶痛绝的.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怎么肯再嫁给你.我昨天一听到这话,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心里十分难过.要知道,她拒绝了你两次,在就要结婚时逃跑,这说明她有一种预感!......她现在需要你什么呢?难道需要你的钱?这是胡说.就说钱吧,你大概也花了不少了.难道就为了找个丈夫?除了你,她不是也能找到丈夫吗.找任何人都比你强,因为你也许会当真杀了她的,对于这一点,她现在也许太清楚了.你怎么会爱她爱得这么强烈呢?没错,除非是这个......我曾经听人说,有这样一种人,专门寻找这样的爱......不过......"公爵说了一半,停了下来,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