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吃肉。”

张连英夹了一块肉放程金荣碗里，程金荣礼貌回道：“谢谢奶奶。”

“谢啥呀！赶紧吃。”

金来成看得目瞪口呆，自言自语：“难道我真看错了，不对呀！我明明仔细看了好几遍的呀！金荣的名字就在榜上。”

邓文芳见金玉珍和程东泉情绪低落，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便傻傻地看着他俩。

程金荣没有拿起筷子，而是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从中取出一张纸：“奶奶，你看，这是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不过，只是普通大学。”

张连英接过看了一眼，喜上眉梢：“管他啥大学，能脱了农壳就好。”

金来成始终注意着程金荣，一趟冲到桌边坐下，抢过录取通知书看了看，咧嘴大笑：“你小子，吓我们呢是吧！我就说嘛！我一点五的视力咋能看错？”

“舅舅，我…”

金玉珍猛地回过神，嗖地窜到桌子边看录取通知，一字一句念着，声音颤抖。

“拿来拿来，让我看看，我还没见过大学录取通知书长啥样呢。”

程东泉这时才反应过来，凑到桌边，挨着金玉珍，圆睁着双眼，激动又急切的心情溢于脸上。

邓文芳远看着，捂起嘴笑。

都坐到桌子边欣赏这张改变农家孩子一辈子的录取通知书了，竟然忽略了邓文芳。

心思细腻的张连英一眼瞟到她，招呼道：“文芳，快来坐，都一家人，你那么见外干啥？”

一句话缓解了邓文芳的尴尬，邓文芳勾了勾唇起身，移步到桌边坐下，看着程金荣道：“金荣，恭喜你啊！以后你就是高级知识分子了。”

邓文芳一套又一套的词语让金来成惊讶：“文芳姐，你从哪学的这些新鲜词，这就成高级知识分子了？”

“是啊！我听发清说的，上了大学就是高级知识分子了。”

“哦，原来如此。”金来成点点头又道：“只要是发清哥说的，那就错不了。”

金玉珍忽然想到什么，便问：“小丽呢？放假了应该在屋吧！喊过来一起吃饭。”

“她呀！说是学校组织了个什么运动队，假期集中训练呢。”

从小跟着金荣身后跑的小丽没来分享金荣的快乐，金玉珍略有遗憾，自我安慰道：“哦，那也好，不管咋样，先把身体弄好。”

张连英往每个人脸上扫描一遍，看着金来成开啤酒，问道：“来成，秀霞呢？”

“她在米厂安排装米呢，不管她，米厂没人就乱套了。”

“没那么严重吧！”张连英不信。

金来成一边倒酒一边嬉皮笑脸道：“秀霞嘛！人家注重保养，减肥呢。”

“秀霞减肥？她瘦得跟棍棍一样还要减，就不怕风一吹飘天上去了。”

张连英的幽默逗得邓文芳扑哧笑出声，酒桌上气氛渐渐热闹起来，欢声笑语溢满小院。

进入九月，小江南的天气谈不上秋高气爽，却也是中午热早晚凉。

一号这天，程金荣背起早已经打好的背包，揣好录取通知书和粮油关系证明踏上去工学院的列车。

他没有让人送，因为他知道从这一天起，他该独立生活，融入新的集体，徜徉书海，追逐梦想。

坐在飞速行驶的列车上，程金荣回忆着临行前看望小丽的一幕，幸福地笑了。

……

斜阳下。

三中大操场环形跑道上，十几名男女同学在老师带领下有序奔跑，操场中央篮球架下，同学们争相抢球投篮，团队协作的魅力尽显。

操场边树下，程金荣和柳小丽面对面站立，柳小丽晒得发黑的脸上如沐春风，咬着嘴唇甜甜笑着，两个小酒窝透着可爱。

“金荣哥，谢谢你来看我，你考上大学，真为你高兴。”

“哎！普通大学，不过还好，终于脱了农壳了。”程金荣长出一口气，全身释放。

柳小丽向操场上练长跑的同学们看了一眼，转而便将目光聚焦在程金荣脸上，道：“真的羡慕你，我将来要是能考上大学该多好。”

“会的，你将来一定比我强，小丽，加油哦！”

“嗯。”柳小丽重重点头，忽又皱眉嘟嘴，哀叹起来：“我就喜欢体育，不喜欢学文化课，我肯定考不上。”

“谁说的？可以考体院呀！体院对文化课要求不高，不过，你还得好好学，尽量别偏科。”

“嗯，金荣哥，我会努力。”柳小丽眉心上扬，眸中含情道：“金荣哥，你一走一学期，我想你了咋办？”

“写信呀！到了学校我会寄信给你。”

“一言为定哟！来，拉钩。”柳小丽笑得更甜了，伸出指头，看着程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