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坊门口排了不少人,有拿瓶子的,也有拿着壶的,都等着取油。
程东泉在外面招呼着,邓文芳给称菜油,金玉珍将装剩下的油汁倒在一起,尽量将一个个空桶腾出来,唯有柳发清靠在木榨机边,阴沉着脸,嘴里嚼着一根剥下来的油草,双眼呆滞地看着门口人群。
能让所有寄存油菜籽的社员来取油,已经明摆着是不承包了嘛!才包了一年就结束,柳发清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一年也挣了些钱的,220一年又能高出多点,无非利润少点,可完全在预计范围之内呀!真不知道金玉珍咋想的。
金玉珍收拾完油桶,看到柳发清神情恍惚,笑道:“咋了?舍不得?”
柳发清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还想干?”
柳发清吐掉嘴里的油草,偏过头看着金玉珍,苦笑了一下。
金玉珍继续道:“都在忙,你也别闲着了,去帮文芳称油。”
柳发清不说话也懒得动,完全没有刚开始那么大心劲,回首看着木榨机,浮想联翩。
金玉珍没好再指挥他,她自己有自己的打算。
油坊院子门前的土路上,老支书、王海贵顶着烈日往油坊赶,只是脚步比之前慢很多。
老支书看到油场门口排队取油的阵势,心里很不舒服,这明显是金玉珍不再想承包的迹象嘛!
“海贵,看到了吧!我看今天咱们白来了。”
王海贵哪会看不到?不过,他说啥也不相信金玉珍真的会
退出。承包油坊是要辛苦些,可回报那是明摆着的,绝对不会少赚,这笔账他在集体生产那几年就算过。
王海贵是谁呀!那几年生产队长可不是白当的,要不然头一年承包油坊怎么敢设计200元一年的承包费,而且已经做好没人承包自己接盘的准备。
“不会。”王海贵自信满满指着油坊道:“书记,只要不加价,玉珍不包东泉也会包?”
“为啥?你就这么肯定?”
“哼!不信你看,东泉是跟我光屁股长大的,我太了解他了,胆小,可算账精。他们这一年包下来,盈利不会少,程东泉怎么可能算不来?”
老支书垂头丧气道:“算得来算不来人家不包了,你有啥办法?”
说话间,程东泉抬头就看到他们,赶紧迎上去:“哟!书记,你咋来了?来来,赶紧坐下歇会,这么大太阳让你亲自来,我才说明天到期了到大队找你呢。”
老支书淡淡一笑道:“没事,谁找谁都一样。”
看到满头大汗的王海贵,虽然没有对待老支书那么热情,还是招呼了声:“海贵,你也来了。”
王海贵倒还激动了,这些年来还是头一次听到程东泉主动打招呼,心里久旱遇泔霖般滋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茬了。
直到程东泉拿了两凳子过来,王海贵才平缓了激动的心情,没话找话说:“东泉,油全取完了,后面咋运作?”
老支书也关心道:“就是呀!后
头生意只会越来越好,不敢全清仓了。”
油坊里的金玉珍听到老支书说话,偷偷地笑了,对柳发清道:“发清,出去接待下嘛!”
柳发清动都懒得动,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邓文芳见柳发清死了七天埋了八天的样,没好气道:“发清,你犯啥病了,玉珍嫂子叫你,你没听到是吧!”
“我…”柳发清瞅着邓文芳,两只眼睛要喷出火一样,嘴张了张又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