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贵见金玉珍灰心丧气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总想着能不能从蒲媚儿嘴里套出来放火的人。

年关将近，蒲媚儿要给她哥准备点菜籽油，每年都送，今年不能撂空，王海贵感到机会来了。

腊月二十中午，暖阳当空，蒲媚儿找到胖嫂家，胖嫂家院子里已经支起一口大锅。老许扛了一捆苞谷秆放到灶口，扯出一束塞到灶底，熊熊烈火燃起，映红老许的脸。

“呦！老许，这是要干啥？”

蒲媚儿扭动身姿到锅边，锅里水正冒大气。老许闻声起身笑眯了眼：“是媚儿呀！你咋来了？先坐下烤火，她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老许人老实，却有自知之明，蒲媚儿上门绝对不是找他老许，在这个家，老许几斤几两他自己拎得很清。

见蒲媚儿还是盯着锅看，老许才反应过来，刚才所答非所问了，赶快道：“年跟前了，把圈里猪杀了一条。”

“咋才杀一条？你们屋不是养了两条大肥猪吗？年前肉价好咋不全杀了卖钱？”

“哎！不提了，媚儿，你先坐火盆边烤火，大锅灶边烟大，莫弄脏了你衣服，我再铲点柴火头过来。”

蒲媚儿正纳闷，老许已经拿起大铁铲伸进锅底。

“媚儿来了呀！”

蒲媚儿转身一看，胖嫂领着前丰大队有名的杀猪匠进院子了，杀猪匠手里拿着一个竹篓，里面是大小不同的各种刀。

蒲媚儿一改往日的傲慢迎上去：“胖嫂

，不知道你忙着呢，要不？我明天再来。”

“来，师傅，先把刀放下，烤会火再说，水还没烧开呢。”

安排完杀猪匠，胖嫂才顾上和蒲媚儿说话：“没事，也不忙，就是杀猪。”

“哦，对了，你是有啥事吗？”

蒲媚儿道：“没啥大事，这不快过年了吗？想给我哥买点菜油送去。”

“哦，是这事呀！”胖嫂面露难色，不好意思道：“今年怕不行，老大正月十六结婚，日子都跟女方定好了。”

“哦？好事嘛！到时间要帮忙了提前说一声。”

“那肯定了，到时候得把二队的全请一下呢。”提到娃结婚，胖嫂喜上眉梢。

蒲媚儿这时才明白，为啥今天胖嫂家只杀一头猪了，另一头肯定是留到年后娃结婚再杀。

土地承包后这一两年，农村办酒席规格提升了一大截，凉菜八个热菜八个，肉菜要占一大半，而且油炸的干碟还不少。

正因为一家家比着来，浪费就大了，尤其是菜籽油，浪费更大。

蒲媚儿不好再提油的事，心里虽不愉快，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客气道：“胖嫂，那就不为难你们了，我找别人问问。”

“好好，哎！今年情况特殊，实在没办法，不好意思哈。”

“没事没事。”蒲媚儿边说边往出走。

送蒲媚儿出门，见她走远了，胖嫂才满脸遗憾地回到院子里。

十斤菜籽油要卖不少钱的，可屋里事情摆这里了，看是钱也不敢挣。

除了

胖嫂家，还有谁家有多余的菜油卖呢？蒲媚儿边走边盘着指头数，前丰二队还真找不出第二家了，咋办？

蒲媚儿回来就哭丧着脸，王海贵假装没看到，依旧给别人焊架子车，弧光时亮时断。

蒲媚儿看了王海贵好几次终于忍不住了，嗖地跑到他跟前，脸比锅底黑。

“让开，火星溅衣服上会烧穿。”王海贵头也没抬，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蒲媚儿怒火中烧：“停，停下。”

王海贵停下焊接，取掉焊罩，仰视着蒲媚儿：“啥事？没看我正在忙呀！”

“你忙个屁，我问你，给我哥他们买菜油的事咋办？胖嫂家开年给娃接媳妇，人家的菜油不卖。”

“不卖？那咋办？全生产队每年就她家剩油菜籽多，她家都没有谁家有？”

王海贵放下焊罩，起身洗了手，随意在身上擦了一把，面露遗憾又道：“要是玉珍的油坊还开着就好，买百十斤油都没问题，只可惜让人一把火烧了。”

“油坊？你就知道油坊，没有黑女开油坊，前丰大队那么多人照样吃油。”王海贵提到金玉珍，蒲媚儿就来气。

“这不就是说说嘛！你发什么神经呀！你有本事你去买呀！人家开油坊方便了这么多人不是事实吗？”

“你…”

蒲媚儿气得一屁股坐下，缓了缓才道：“现在说油坊有啥用，还不是让那个哈怂使坏给烧了。”

“哪个哈怂？”

“那个…那个…，唉！莫提了，赶

紧想办法去哪买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