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看出来。”
“房子挺简洁的,里面空间也很大应该。”说着我垫着脚尖。又往上头看了一眼。
“不大不大。”他又笑了笑。
红姐走的很慢,以至于我们都怀疑她又去哪儿逛了,我让庞哥骑着回去找下,他说不会,刚才看着进来巷子口了,里面没啥好逛的,果然没一会儿红姐就走来了,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
楼道比从外面看要脏一些,除了楼梯都是水泥、没有铺马赛克之外,墙上的涂鸦之多超过了我的想象,仿佛是一个艺术走廊,各种乱七八糟的涂鸦拼凑重叠在一起,非常杂乱,像一幅以黑色为主的颜色拼盘,走到尽头还看到巨大的老母鸡三个字。长廊上也能看到有些涂鸦,只不过被白色的粉浆覆盖上去了,也不知道是第几层。走廊外一户户门外都放着一两张塑料凳子,不知道做什么用,连缀起来像是给幼儿园小朋友玩游戏提供的座位。
“空调不凉,客人进来就说马上开,其实开了也要半小时才能凉。”
红姐拿着个发黄的遥控器对着头顶那台发黄的空调摁了一下,又打开了电风扇和水壶,顿时房间里所有声音都响了起来。“你们随便坐,整个下午太阳都晒过来,房子有点闷。”红姐开完空调又去把阳台门关上,门钮有些生锈,需要拉一下才能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进来是一个带着小阳台的单间,房间里闷热无比,笼罩着一团热气,仿佛此时外面的黑暗跟此地无关。房间的确如满哥所说并不大,墙壁上还用一圈圈粉色的A4纸粘住,风扇吹过的时候有些贴得不牢的掀开一角,露出里面掉了外皮的斑驳墙壁。
“没叫修吗。”庞哥一坐下来便是流下了汗,不停用手抹着脸颊。
“怎么没叫来修,都修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一次说水管,一次说雪种,一次说什么,从头到脚修了个遍,一点变化都没用,最后说除非换一台,你说这人该不该死,修了那么多次最后说干脆换一台。”
庞哥笑了起来,小声持续不断,仿佛这是一个多么有趣的笑话,伴随着他的笑声的是一阵呲呲声,我正为这持续的声音疑惑不解,瞥了一眼未关紧的厕所门,也就懂了。
虚掩的厕所门里传来冲水的声音,红姐从外面推门进来,我才发现她高跟鞋依旧没脱,蹬蹬蹬在房间里留下一个个水印,“我现在也是不管了,哎哟”,她哼了一声在床上坐定,“反正吹着电风扇,也不热,吃着吹着有空调就凉了。”
“对对对。”庞哥坐的比我直,仿佛在回答老师的提问,不时还擦一下汗。我捏着那依旧发烫的塑料杯,不让它从桌上倒下去,却发现庞哥已经全部喝下去了。
空调风却是慢慢变凉,把庞哥的杯子吹得移动了一会距离。
“你看,我都忘了拖鞋了。”红姐笑笑,翘着二郎腿把脚上的鞋子摘了下来,又微微起身,熟练地把连底裤给脱掉了,从上往下、从大腿到膝盖到脚一直褪下来,红姐的腿比她的脸和手臂白皙很多,身材也很苗条,这或许是她乐于向我们展示的,她卷了卷脱下来的连底裤,就像在卷一个塑料袋,放在了床头。
“你呢,你热不热。”她看着我,笑道。
“不热不热。”我摇摇头。
“你朋友?要不要给他找一个?”
“你要不要找一个?”
“不用不用。”庞哥的话还没说完,我便说道,“我在外面坐一坐。”说着我便要起身离开。
“等下,不要那么急,再吹一会。”
“喝杯水再走嘛。”
他们两个轮番劝我,反倒让我像是一个急躁的小丑,坐下后不知怎的身体也燥热起来,额头汗水直冒。桌上的塑料杯子此时像是一个救命稻草,原来即使手放开也不会倒下,但我依旧托住它,像是托着这间房子里脚无从沾地的自己。
他们两人在劝我不要离开后便忽视了我,聊了起来,庞哥讲了工厂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连我也没听说过,只是不聊那个女孩子脱单了还是怎样。红姐也聊起了这栋楼一些女孩子的情况,开头便是“那个谁啊……你知道……”,聊起这些后她脸上神色少见地暗淡下来,讲了好一会儿,她突然便沉默了,双手拢在翘着腿的膝盖上。
庞哥站起来假装参观房间绕了一圈后坐在了红姐的床上。“你这床垫是新换的吗
“没——有,哪里有换过,只不过多垫了一些东西。”红姐又笑了起来。
“看起来跟新的一样。”
“没有,旧的。”
“那看来是你保养得好。”
“你瞧你说的,就是拿去晒晒,洗一洗,还能怎样保养。”
“不像人哎呀,可以好好地保养。”
红姐又仰头笑起来,“说实话我今天不太舒服的。”
“没事,就聊聊天,不会累坏老姐的。”
“哎哟,你看外面那么多姐姐呀妹妹的,你咋不去找下她们。”
“是老姐会聊天,还是得跟你聊。”说着两人便笑了起来,庞哥还回过头来看我,笑得阳光灿烂。
“我……先出去转转。”
“行行。”庞哥盯着我,说道。
楼道不时有人回来,嘻嘻哈哈的声音从楼道口传来,通常是一两个女生从我面前经过,再个自回到她们的房间,我一个个按顺序记住了她们进去的房间号,她们有的从我面前经过,有的还走不到对面房间便到了她们自己的房间,但看到我后通常都会再看一眼我对着的房间门。木色的房门关闭着,跟其他房门一样,一动不动,但我知道里面大概在发生着什么,只是简简单单一道满是缝隙的门,就遮蔽了了一切,事后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三个从我面前走过的女生不一会儿又出来晾衣服,叽叽喳喳的,还不时光明正大地瞄着我,三个人年龄相当,身高也相当,都穿着较短的牛仔裤,有两个还穿着露脐装,若是在外面遇见,我大概率也不会往这方面去猜想,只是她们门口也摆着椅子,我正纳闷为什么那么小一个房间会住着三个人,于是再仔细地看去,发现每一排前两个房间之间的间隔会大上许多,于是便也了然。
那三个女的误以为我这番观察是在看她们,更加频频朝我看来,叽叽喳喳说着些无关的话,由于距离有些远,我倒是听不清,只是她们的讲话使得自己的动作也慢了不少,从青色桶里拿出来一件件类似内衣的小件东西,挂在挂栏或者架子上,像是慢动作。说也奇怪,刚才在里面红姐当着面脱下连底裤,露出白皙的大腿和脚底板,我都无动于衷,甚至想迫切逃开,而如今那隐隐约约地内衣却令我瞬间有了感觉,气血翻涌,久久难以平静。那夹子随着衣物摆动,引得那挂线发颤,如同被拨动的琴弦一般,在走廊灯中隐隐约约地呈现着,我抬头看着我头顶的挂线,就在我眼前,在走廊灯的照耀下很清晰,我想看能否传到我这里来,这愿望是那么强烈,以至于我仰着头看了许久,但它纹丝不动,清晰无比,当我低下头再看去时,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去了,悄无声息。
红姐右边邻居那门也被扭开,她走过来时一直注视着我,我也看着她,然而她很快扭开们进去了。红姐的门内又传来了大笑声,我正看去时,右边那门被打开了,那女的似乎是换了一身衣服,站在我面前。
“要进来坐坐吗。”
红姐的门被打开,我瞥到他们两人的脸,红姐又把门关上,庞哥一人走了出来,那女的也回头看了一眼。
“不用了。”我有些尴尬地说道。
她看看庞哥,又看看我,“要不要进去坐坐。”
“没事……”
“不用了。”我话还没说完,庞哥便拉起了我的手臂,朝着前方的楼道走去。
天桥前面依旧是那个样子,小孩子在走动,情侣在散步,看不出认识不认识的工友三三两两地坐在台阶前,享受着最后期限的无所事事。
“刚才那女的你叫的?”庞哥狠狠吸了一口烟,那火在烟身上加快了速度燃烧着。
“没,她自己来问我。”
“自己来问你?不太可能吧。”
“真的是。”
“什么意思,你什么都没做?”
“没有。”
“哼,没一个好东西,幸好我拉你走。”
我不禁笑了出来,“什么是好东西,还要求她们是道德楷模不成。”
“你不懂,有的把你拖去骗钱,有的直接就是赖上你,还有的染病,故意叫你去,总之大部分不是好东西。”
“我不知道……那个红姐很好?”
“红姐算是好的,其他那些,你不知道多恨男人,你不要去找其他的,没一个好的。”
“我不会去找的,啥时候回去。”
“抽完这根就回去。”他吐出一口烟雾,手里夹着的烟头泛出红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