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反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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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傅隐素,一定是故意的!

人群外,一辆华贵的马车赫然出现。

一只透骨寒玉的手掀开帘子,露出一张皎月明玉的脸。

“傅姑娘,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们一程。”

隐素当然不介意,今天她已经和谢弗说过话了。虱子多了头不痒,也不差这一句两句的。她道了一声谢后,抱着小葱就上了马车。

林清桥原本要追过的,等看到穆国公府的马车之后便停了下来。他桃花眼闪啊闪,说不出来的潋滟无双。

看来益之是真的动凡心了。

那位傅姑娘还真是一次一次让人意外,为了一个下人撒泼打架,怕是整个雍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

一路上隐素没怎么说话,她就静静地抱着小葱。倒是小葱十分不好意思,不停小声说自己没事。

“傅姑娘会打架?”谢弗问。

“不算会,就是逼急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这么做没错。”

隐素诧异,这话实在不像一个世家高门出来的公子会说的。难道他不应该说哪怕是逼急了,也不应忘记礼数和仪态吗?

“多谢。”

“在傅姑娘心中,谢某可是不知变通之人?”

“当然不是。”

谢弗笑了。

小骗子刚才睫毛抖了一下,显然是在撒谎。

无妨。

梦里的小骗子好玩多了。

傅荣和秦氏见女儿抱着小葱回来,皆是大惊。夫妻俩一心全在隐素和小葱身上,自然没有注意送她们回来的马车。

小葱伤得不轻,所幸她知道如何护住自己,并没有伤及要害。

隐素给她上药,在看到她身上那些老伤时,心都跟着发颤。这些伤有深有浅,年代各不相同,一看就知早年挨过不少打。

秦氏在一旁心疼不已,对宋家诅咒不断。

自从小葱来到傅家后,傅家上下都未将她当一个下人。她和主家同吃,平日里不是跟着秦氏就是跟着隐素,宛如傅家的另一个女儿。

因着在傅家养了肉,圆脸瞧着和秦氏有些许的相似,每每一起出门总有人误以为她是秦氏的女儿。

她吃惯了苦,挨惯了打,原本是不会哭的,但是不知为何看到自家夫人眼底的心疼还有给自己上药的小姐,她突然好想哭。

隐素以为她疼了,下手更轻。

她呜呜着:“我不疼,我一点也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呢?

秦氏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来。“那些天杀的,他们怎么下得了手!早知道我就跟你们去了,那个姓宋的就是欠打,看我怎么用大嘴巴子抽她!你这孩子也是命苦,怎么就没投个好胎,小小年纪就被卖了,你那该死的父母有种生怎么没种养!”

小葱也跟着哭,这些年她被卖来卖去,不是被人打就是被人骂。她这么能吃,她猜她的亲生父母肯定是很穷养不起她,所以才把她卖了。

如果不是遇到小姐一家,她可能早就被人打死了。

秦氏骂宋家,骂小葱的亲生父母,也不怎么的骂着骂着就想到了过去。她抹着眼泪,泪汪汪地看着隐素。

“你小时候我就害怕,害怕你傻傻的被人拐了。你又傻又能吃,我怕你挨打挨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看到小葱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我的心都快疼死了…”

隐素:“……”

想感动,又感动不起来。

这可真是亲娘。

她忽然想到梦里的那个疯子,那一身纵横交错的伤疤比小葱的更为触目惊心。如果他真是现实生活中的人,那他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长着和谢弗一模一样的脸,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这或许就是同人不同命吧。

等等。

她在想什么?

她怎么能同情一个疯子!

这真是太应该了,不管那人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在她这里都只是一个动不动就大开杀戒的疯子。

日暮时分,宫里有赏赐送来。传话的人说是思妃娘娘给自家侄女压惊,绫罗绸缎贡果点心药材补品应有尽有,还有一把名贵的瑶琴。

外人听闻傅家之事,无一不感慨傅丝丝的得宠。只有傅家人心知肚明,若无陛下的同意和太后娘娘的默许,傅丝丝一个宫妃哪里敢随意赏赐娘家。

秦氏未曾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眼睛都不知道该怎么看。不停拿着那些绫罗在隐素身上比划,磨刀霍霍要给她做新衣裳。

她看着那把瑶琴,头有点大。这歉也道了,她该回德院上学了。只要回德院,难免会和谢弗接触。

为什么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梦到那个长得像谢弗疯子?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结束她和疯子的梦中相遇?

还有为什么会是谢弗?

谢弗一睁眼,如愿以偿地看到想看到的人。

素衣乌发的少女,轻敞开的衣襟中还能窥见一抹艳丽的红。那紧闭的眼睛微颤的睫毛,还有小巧的鼻子和樱红的小嘴,再无白天的疏离矜持,离他是如此之近。

小骗子。

又见面了。

隐素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直到温热的气息近了。谁来告诉她,为什么疯子的气息和谢弗的那么像?

她豁然睁眼,瞳仁中放大出男人的模样。眼尾还泛着红,神情邪魅中带着几分懒散随意。她的目光下意识落在男人精致的锁骨处,顺着露出来的皮肤还可以看见隐隐的疤痕。

“你以前是不是吃过很多苦?”

谢弗眸色微变,红色骤隐,黑雾袭来。

小骗子难道猜出了什么?

“是啊,我小时候天天被人打,还被狗追着咬。”

怪不得。

也是个可怜人。

“收起你眼里的怜悯,信不信我现在就挖了你的眼睛。”

又是要剥她的皮,又是要挖她的眼睛,她就不应该可怜一个疯子!

“我不是同情你,我就是觉得有点难过。如果那时候有人护着你,你就不会被人打了。如果那时候你有能力,你就可以打回去了。”

如果没有那样的经历,你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谢弗垂眸。

那漫天的火烧光了他的过去,也埋葬了他的秘密。可是他在黑暗中活了那么多年,哪怕是站在天光下也无法得到解脱。

像他这样的人,从出生就是一个错误,不值得人同情,更不值得人怜悯,因为他死后注定要下地狱。

“你会打架吗?”

“会。”

白天还说不会。

果然是个小骗子。

“那如果打你的人是你的父母,你会打回去吗?”

父母?

隐素惊愕,所以这个疯子身上的伤是被自己的父母虐待所致。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她以前可没少听过禽兽父母的事,对于那样的人能反抗就反抗,难道还要一边挨打一边愚孝吗?

“如果能打,那当然打回去!”

父母怎么了,不是天下所有的人都配得这两个字。

“说得好!”

她看到男人又笑了,阴森之中却有些许欢喜。

“那你当时打回去了?”

谢弗眼底幽光漫延,“没有。”

可能是当时年纪太小,一个小孩子怎么反抗得过大人。

“我把他们都杀了!”

隐素倒吸一口凉气。

她怎么就忘了,这个就是一个疯子!

疯子行事不能以常人度之,脑回路更是崎岖险峻。她还在可怜别人年纪小不能还手,谁能想到这人直接开杀。

“小仙女,你快夸夸我,我是不是做得极好?”

小骗子,吓坏了吧?

这样都受不了,以后可如何是好?

隐素心都凉透了。

她刚才还同情这个疯子,转眼就被打脸。看来基因遗传很重要,尤其是暴虐因子。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疯子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样一个人,难道还指望念几句佛经就能将其感化吗?

谢弗一把拉开黑色的幔帐,灯火瞬间照了进来。

隐素下意识用手挡着光。

满墙的佛经仿佛在嘲笑她,嘲笑她自不量力,嘲笑她异想天开。更像是无声哭泣,悲哀于它们自己所有的圣洁都被一个疯子所沾污。

“我读了很多的佛经,也抄了很多的佛经。佛说杀身成仁,舍己为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仙女以为,我杀死自己恃强凌弱的父母,可是在行善事?”

隐素根本张不开口。

她身体都是僵的,呼吸时心口都泛着冷。

那玉骨般的修长手指捏着她下巴时,她仿佛能听见自己心里的哀嚎。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梦?

“仙女,为什么不回答我?”

这让她怎么回答!

“仙女的心里在想什么?”

另一只玉骨般的手覆在隐素心口处,还压了压。

她这是被人吃豆腐了吗?

她脑子里不太合时宜地想起别人议论她的话,说她仗着胸前这两团肉就要如何如何。她还想到傅丝丝说的男人都喜欢胸大无脑的女人,皇帝老儿也一样。

那么疯子呢?

谢弗眸中暗红翻涌,手下的触感让他似被什么东西灼伤。他猛地收回自己的手,紧紧地曲成拳。

隐素被他扫倒在锦被上,茫然地看着黑色的帐顶。

所以她是被轻薄了,又被嫌弃了?

什么狗男人!

气氛一时安静到诡异,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疯子在问自己。

“仙女有名字吗?”

“名字就是一个代号,我们都是方外之人,早就不在意这些凡尘俗事,你叫我仙女或是小仙女都可以。

她依旧躺着不动,男人俯视着她。这么近的距离,她不仅清楚看到对瞳仁中的火光,还看到自己的样子。

“那仙女可知我的名字?”

这是个好问题。

隐素也想知道。

“我说了名字就是一个代号,你可以是张三也可以是李四,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是任何人。”

谢弗低低笑起来,这个小骗子一张嘴,说的话真该死的合他的心意,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是任何人!

“那仙女会怎么称呼我?”

“我无所谓,看你喜欢。我可以叫你张三也可以叫你李四。”

“这两个我不喜欢。”

疯子不喜欢,那她当然不敢叫。

“那你喜欢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隐素点头。“什么都可以,一个称呼而已。不管是官人公子,冤家死鬼,或者是相公夫君。只要你喜欢,我怎么样都可以,就算是每天换一个称呼,我也可以全力配合你。”

“那就叫夫君。”

“……”

不是吧。

她这是被反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