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知道,那时的十一岁少年武功已经达到了九境。
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都是他长剑之下的森严白骨,殷红的鲜血渗透了帝王寝宫的每一寸土壤,每一块砖头。
那一夜,天穹之顶月光似血。
那一夜,繁华宫廷犹如人间炼狱。
而造成这一切的,仅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
仅是一人、一剑,而已。
黑暗的夜下,琉璃灯盏照亮了千重宫廷里的血色风华。
少年玄衣,一身肃杀,冷酷无情恍若极北雪域的杀神。
紧张的时刻,决绝的杀戮之地,檩皇命人带上来一名女子。
女子的眼神空洞死寂,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乌青点点,那是男女欢爱之后的烙痕。
女子衣衫破碎,瘦骨嶙峋。
正是沈王妃沁羽。
而她曾经有多么的风华绝世,此刻便有多么的狼狈惨烈。
无人知晓少年当时的情绪,他只呆呆地望着自已的母亲。
按理说两岁多的幼儿长大后记不清楚与母亲之间的回忆。
可是他却记得很清楚。
他记得母亲的温柔教导,记得母亲的偶尔顽皮,记得母亲总是带着莞尔笑意的容颜,记得很多很多。
他从来不称呼继母为母亲,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只有一个母亲。
但是母亲离世了。
所以他将对母亲的美好记忆深埋于心。
已经没有多少生机的女子只是用空洞的眼神凝着逐渐走近自已的少年,呆滞的苍白容颜上没有一丝表情。
少年想要抱抱自已的母亲,想要告诉她,她的孩儿来接她回家。
可是,落入少年眼底的,是那个站在女子身后的檩皇狠绝的穿心一剑。
血色的花朵盛放在女子的心口,倒映在少年猩红的眼睛里。
似一把插满利刺的刀,搅碎着少年的心脏。
然而女子始终呆呆的,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怨。
更加感觉不到,少年的绝望。
几乎是拼尽了所有力量,少年走到了女子的面前,少年终于触碰到了自已的母亲。
他死死地搂着自已的母亲,玄衣在奢华明亮的大殿之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恐怖而惊心的血路。
血泪落下,湿了谁的脸颊。
女子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少年,似乎在生命即将终结之时,她恢复了几分意识。
那一声“豫儿”,道尽无数思念。
最后附耳的简句寸告,成了最后的回忆。
檩皇用女子拖延住了少年的杀戮。
当强大的依仗到来之时,崩溃的少年陷入了绝境。
封闭寂静的房间里,唯有青衫公子一字一句缓缓流泻。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空越,字字敲击在心头,深入脑海,刻进骨髓。
萧启宸安静地听着,直至沈斯承歇了下来,他才出声说道:“你服用了回清丹。”
这是一句陈述,里面不掺杂任何疑问。
沈斯承笑了笑,不曾隐瞒,直言道:
“我后来被抓了,在冷宫暗牢里待了半年多的日子,一身武功尽废,筋脉俱断。”
“形势所迫,我不能软弱下去。”
“当时救我出来的是你皇叔,也就是我的五师兄,萧千尘以及我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