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又有一人出现在了灵镜中，看到这人的样貌，云九纾眼底的光泽愈发沉凉。

灵镜中，暮封渐渐靠近被铁链束缚着的人，他神色复杂地将那人如今的凄惨模样收入眼底。

他似乎叹了一声，然而平静犹如枯水的眼睛里却又没有任何情绪。

那被束缚着的人感受到了他的靠近，艰难地抬起头，从染血的憔悴容颜中依稀可以分辨出，这是当初那个摇着歃血铃的阴柔男子，他叫古凌。

看到暮封，古凌勾了勾唇角，殷红的眼尾轻轻上扬，虽形容枯槁，却不难看出他曾经的妖冶气质。

他的唇瓣微微翕动，带着讥诮和嘲讽。

云九纾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可这并不妨碍她从他们的口型变动间得到言语。

暮封:“你背叛山主，山主不会放过你。”

古凌:“那又如何？”

暮封:“你的主子到底是谁？”

古凌:“你猜啊。”

暮封:“……山主没有杀你，你莫不是当真以为他是在等着你坦白？”

古凌:“他留着我无非就是在等我的主子上门提人，可是他的目的终究是要落空的。”

暮封:“我以前并未发现你有任何异常，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山主的？”

古凌:“暮封，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地方吗？我最讨厌你的虚伪和无知！滚！滚远点儿！我不想看到你！”

暮封眸光沉沉地凝着古凌，须臾后，走出了牢房。

古凌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唾沫里带着血肉，他又重重地咳了一声，垂下了头，浓稠的死气在他周身萦绕。

云九纾收手撤了灵镜，敛袖，精致容颜上覆了一层薄霜。

——【主上，您是不是在外面乐不思蜀了？！您什么时候回望帝山？您还记不记得您给古凌许下的承诺？您忘了没关系，古凌提醒您一声就好了。您说等您从外面回来，就将古凌带去九宫。您可别忘了！】

这是三年前她尚未出事之时收到的最后一封信。

而这封信来自远在望帝山的古凌。

——【主上，您的手疼不疼？！你怎么能用手捏碎歃血铃？你应该直接上脚踩的！】

——【主上，古凌演得不错吧！】

——【主上，古凌要回望帝山，所以您一会儿下手重点儿，别真废了就行。】

——【主上，那人伤了古凌的肩胛，您可要替古凌报仇！】

——【主上，您要保重。】

当初从浥州出来时，于一处山头上和古凌在打斗中的无声交流浮现在脑海里。

那时的暮封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之间的交锋。

他眼底因为古凌重伤而暴露出的惊骇和不可置信让她知道，古凌的戏做得很完美，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暮封、以及望帝山的很多人或许终其一生都不会想到，古凌是她的人。

可是她忘了，望帝山还有一个宿玦。

然而同样的，她也早已不再是当初的云九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