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风雪城，花月水榭。

宁静的房间内，紧闭的房门被人轻轻打开一条缝隙，一个矮矮的雪色身影从门外钻进来，乌润的眼睛瞅了瞅房间内的布局，随后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寝。

他挨近床榻边上，仰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小姑娘，小小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他又转过身去搬了一个小凳子，摇摇晃晃地走到床头，将凳子往地上轻轻一搁，然后踩着凳子趴在床沿，漂亮的瞳仁灵动地转着。

小姑娘紧闭着眼睛，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血气不足的病态苍白，昏迷中，失色的唇瓣无意识地翕动着，像是在梦呓。

尘曜撅了撅嘴，他听不清楚，索性又靠近了一些，侧着脑袋，认真听着。

这回听到了一些。

小姐姐在喊“哥哥”。

尘曜两只手曲着，手肘搁在床沿上，手掌贴合撑着脸颊，小脑袋时不时地晃一下。

他看着从小姑娘脖子上掉出来的链子，那上面坠了一颗深蓝色的晶石。

晶石的模样是一朵铃兰。

星涅从噩梦中苏醒，睫羽湿了一层，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的荒芜和黯淡让小尘曜怔了一下。

不过随即，他又笑开，眸若星子，灿烂明亮，嘴角漩起的梨涡，像是盛满了朗日晴空里的温暖天光。

这是一个生活在太阳底下的孩子。

星涅这样想着。

“小姐姐，你醒了，我去找娘亲！”

尘曜从小凳子上下来，甩着小短腿利索地跑出了房间。

星涅目送着小身影消失在门后，她收回视线，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景，是很陌生的地方。

星涅垂下了眼帘，伸手摸住了坠在锁骨处的铃兰。

“小姐姐——”

小孩子去而复返。

星涅抬眸看去。

一同而来的是那个救了她的女子。

恍惚中，她似乎被人抱过，那样的怀抱，温柔得让人沉溺。

云九纾走近床榻，望着小姑娘的眼睛，问道：“还疼吗？”

小姑娘的身上有很多陈年旧伤，鞭子、刀齿、锁链、甚至是……烙痕。

还有一些是三日前新添的剑伤。

星涅摇了摇头，声音极轻。

“不疼了，谢谢您。”

她说完，便掀开被褥，下了床。

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很干净很温暖，没有粘稠的鲜血，也没有肮脏的灰渍。

尘曜站在娘亲身边，星涅下来后，他忽然发现，小姐姐比他高。

他需要仰着脸看人。

尘曜拧了拧眉头。

云九纾见小姑娘落地，随后屈膝，她眉心微蹙，伸手扣住小姑娘的胳膊，阻止了小姑娘企图跪地的动作。

星涅抬眸，眼中带着疑惑。

她出生的环境迫使她，如果欠了别人的恩情，又没有办法偿还，便要磕头感谢，或者，为奴奉还。

她的哥哥曾经告诉她，这样不好。

可是她的母亲却说，只能这样，因为她生来便应如此，跪在旁人的脚下乞怜。

她如果不听，她的母亲就会罚她，用鞭子撕裂肌肤的疼痛来警告她，如何去做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迎上小姑娘疑惑的视线，云九纾微微倾身将小姑娘抱起来，重新放在床上，并道：

“不要你的回报，好好休息。”

星涅凝着女子的容颜，对方的眼神不算温柔，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清冷气息。

但是，她的怀抱真的很舒服，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