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该对我说谢谢，乔治。”本尼拍了拍乔治的肩膀，他轻松的神色同样变得复杂，“我难道不是也差了一点吗？”

他们走出了墓地，乔治转身看着那个教堂，本尼瞪大眼睛问他：“乔治，你不会是想去感谢光明吧？”

“我的奶奶……前天还在对我说‘要感谢光明的指引，我们的一切都是光明赐予的。之前的苦难必是光明的考验，我们撑过来了，所以得到了救赎。’”乔治一句又一句地说着，他突然一笑，“本尼，你的拳头都握起来了。”

“……”现在本尼不只是握拳，他已经把那个拳头举起来了，并愤怒地看着乔治。

“她总是那么说，当我反驳她，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我只有六岁‘不是光明那又是谁拯救了我们？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是光明让蒙代尔警官来帮助我们的，是光明让我们来到了鱼尾区，光明让我们过上了好日子。’”

当本尼的拳头即将打上乔治的脸时，乔治突然说：“去TM的光明。”

本尼的拳头立刻收起来了，他哈哈笑着：“是的，去TM的光明！”

他们勾肩搭背地走向公共马车的车站，一边走一边唱了起来：“啊哈咦嗨哦嘿哟~小驴杰克满地跑，它的生活无忧虑，玩累了就去找妈喝奶！”

两个男人的嗓子嘶哑，从头唱到尾就没一个字是在调子上的，但他们唱得自信又张狂。

道路建设的同时，当然也不能影响材料，事实上，本来“有人”准备好了，在这方面给奥尔找麻烦，但是让他们失望了。材料的运输不但没被影响，反而效率更快，更好了。路上有坑没坑，真的是不一样。

最初修路的工人们想要去帮忙，但是被队长们和警官们拉住了。来之前奥尔着重跟他们说过，各干各的，修路就算是他们最好的帮忙，一定不能上手，因为……

“我们去帮了忙，下次来拉车的工人就会更少了，他们会惦记着让我们全程都帮忙。呸！”一位队长朝着远去的玻璃车吐了一口唾沫，“那些家伙是什么货色，我们都清楚。”

是的，他们都清楚。

尤其是当有工头故意嚷嚷着来喊他们帮忙时，修路工人们更清楚了。他们看着那些充满期待的瘦弱的拉车人，却只能选择背对他们，什么都没看见。“感谢”那天挨抽的工头，其他工头看着一旁有皇家警察“监工”的工人，发现没法占便宜，他们也只是悻悻地在肚子里骂上两句，不敢做出什么进一步的行为。

当首先要对外开放的园区也即将平整完毕，被隔离的狼人们也即将被释放时，在又一次的例会上，奥尔说：“这一波的宣传，我们也要开始了。”

葛雷帕伯爵：“知道，继续按着你的模板……”

“这次是新的模板，而且我们至少要分成两部分，请两位寻找合适的记者与报社，因为其中的一部分，要开始骂人。”

葛雷帕伯爵和莫萨娜：？？？

“你又带来什么让我愉快的新闻了吗？”国王看着莫萨娜，她知道莫萨娜去开例会了。

“陛下，这是蒙代尔先生提出的，新的宣传方案，这需要您点头。”莫萨娜没有掩饰脸上的惶恐与为难，她将一个文件袋用双手小心地递了过去。

“哦？上次的宣传我看过，这次他又出了什么……哦~~”国王看到第一页就变了语气，“他疯了吗？”可又看了两页之后，“emmm……这可真是，从未让我想过的方向。”

“号外！号外！约德纳博士声称！万国博览会必然会失败！”

正在走过的人们，脚步都是一顿。

在刚才，当报童喊出“万国博览会”这个词的时候，他们大多都有一种“又来了”的感觉。他们还是有期待感和荣誉感的，但是比起最初知道万国博览会的时候，这种感觉淡了很多。毕竟现在这一年还没过去，而博览会的开幕，要等到50年的七月呢。

可谁知道，这竟然不是夸奖的，而是指责的呢？

立刻有很多人出于好奇，购买了报纸。

“第一、万国博览会目前为止，已经花费了34万金徽……”

“哦！”“我的光明啊！”“竟然花费了这么多吗？”“太可怕了！”

“这些金徽都是国民的税金，假如这34万金徽用于我们国内的建设，索德曼的道路与下水道都可以被重新铺设一遍。希克林区重建缓慢，也是因为缺乏资金，现在我们知道，钱都到哪儿去了。”

人们点头。

“第二、万国博览会的建设，使用了大量的钢铁和玻璃，我国可是个铁矿石缺乏的国家，大量的铁矿石需要从殖民地输入，在众多的民居都无法使用钢铁加固的时候，大量的钢铁都用在了一间不能住只能看的摆设身上。而玻璃……谁都能感觉到，最近索德曼的玻璃价格更是翻了一倍。

目前博览会还没有召开，那些官方嚷嚷的我们可以从它身上得到的东西我们还没看见，可首先民众已经失去了很多。”

“对！”“没错！”“我就说过这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博览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第三、万国博览会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因为人力的短缺，使得索德曼的人力成本也大幅度上升……”

“就是！”

人们对于万国博览会的议论，再次被掀起来了。

之前人们议论的只有好的，而这次，却都是负面的。很多人都对这位约德纳博士产生了由衷的敬佩——博士好人啊，是如此的不畏权势，在其他人都沉默不言的时候，他说了真话，点醒了我们这些一无所知的人。《索德曼日报》看起来也是终于悔改了，开始为民众说真话了。

奥尔维茨卡·约德纳博士·蒙代尔也坐在警局里看着报纸，看完之后他露出微笑，把一份稿子递给了罗森伯格。至于罗森伯格像是看怪物的眼神，奥尔忽略了。

“过一段时间……索德曼的学术界，应该就会自己乱起来了。那时候，你就不需要到我这来拿稿子了。”

罗森伯格接下稿子，已经站起来转身的他，还是又转回来了，即使神色复杂，他还是问了一句：“真不能让我多看两章吗？”

“不能，我亲爱的朋友。谢谢。”谢谢你依然将我视为朋友。

“好吧，再见，奥尔。”

罗森伯格对奥尔摆摆手，转身离开了。反正……他只要知道，奥尔是在做好事就够了。

“号外！号外！布拉德博士的愤怒来信！指责约德纳博士眼界狭窄！”

下午的时候，报童就在街道上叫卖了，正在因为约德纳博士的发言而兴奋甚至暴躁的人们，立刻来了兴致。

“那位未曾谋面的约德纳博士的发言，是可笑的。”

听着读报的人们，立刻比着手势喝倒彩。

“首先他所说的34万金徽，他说这些钱应该用于市政与军事建设，这首先就是错误的。因为博览会场馆的建设，是由皇室负担的，超过八成的金徽是从国王陛下的金库里拉出来的。”

喝倒彩的人不敢说话的，甚至有人摘下帽子，恭敬地按在胸口。目前的海伦娜一世陛下，已经执政将近四十年，她在整个诺顿帝国有着无可争议的权威。

“而市政建设，应该由各地的市政府负责，皇室虽然居住在索德曼，但并不参与城市的建设。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她所立足的是国家政策。军事更是每年都有足额的财政拨款，和34万金徽没有联系。”

“博览会的建设，是需要大量的钢铁与玻璃。但我们的陛下又不是白要的？这次建设为钢铁与玻璃的相关企业提供了大量的订单，这些企业也进行了增产，同时当然更为索德曼增加了至少三百个就业岗位。”

“同样，博览会的建设所采用的工人，都是国王陛下仁慈雇佣的工坊工人，那些年纪大的，其他工厂不愿雇佣，只能在外流浪的可怜人。陛下不止没有与用人单位争抢工作，恰恰相反，她给了那些失业者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

“原来是这样的吗？”“那个约德纳博士可真是个坏人。”“为了出名有些人真的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唉……”奥尔把《诺顿晨报》的号外塞在了《索德曼日报》号外的下面。

这次的报纸新闻，才算是正对他的“专业”吧？宅男键盘侠专业……基本上就是把蓝星那边某些公知的发言挪了过来，而且两边全都是公知发言，没一个好东西。这些东西，他真的是捏着鼻子写的。

事情确实如奥尔所想的，这种打嘴仗的情况，前三天还是只有两位根本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博士。第四天时，就有大量的信件出现在了各家报社编辑的桌面上。甚至一些在这个礼拜之前，根本没参与过“万国博览会夸夸报导”的报社，也加入了这场全民的辩论。

万国博览会是好，还是不好？万国博览会对索德曼到底有益处还是没有益处？万国博览会是否只是一次皇室为了颜面的大庆典？还有那些工坊的工人……国王让他们去建设万国博览会，真的只是怜悯吗？

奥尔不能说的，甚至也都在报纸上爆发了出来，不过只是极少数，大部分的索德曼本地人，对于万国博览会的态度，还是更偏向于本国与皇室的。不止索德曼全民都参与了这场大讨论，讨论的热度开始向全国与外国辐射。

——之前万国博览会的好处，还是仅限于在索德曼的商人阶层意识到，各国大使也是为了在索德曼的本国商人出面，外国虽然早已经了解到万国博览会，并且各国王室也受到了邀请，大多表示愿意参与，但这在当时，依然只被认为是“王室的游戏”。

然而，随着索德曼的大辩论开始漂洋过海，更多的人开始了解到了万国博览会，作为外国人他们大多不会关心诺顿王室为了举办博览会付出了什么，这件事对索德曼是好是坏，他们只是更清楚地了解到万国博览会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