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女士。”达利安点了点头,他掏出两个金徽放在了肮脏的板凳上面,“感谢您为我们提供的帮助。”
达利安转身朝外走去。
“不!请等等!”女人直接从床上跌了下来,磕得鼻血直流的,但她顾不上这些,表情凶悍地瞪大眼睛,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一把抓起两个金徽,冲到了门口,“我有线索!”她大嚷着扶住门框。
当看见达利安站在门口时,她松了一口气:“我有线索,警官先生。我不是胡说的。”
“您想要什么,女士?”
“我不是在威胁您,警官先生。这两个金徽给您。我、我只想请您,把我的孩子送去鱼尾区的孤儿院,那个蒙代尔孤儿院。”女人向隔壁叫着,“贝蒂!贝蒂!”
就是刚刚那个有孩子探出头来的房间,随着重物挪开的声音,刚刚的那个孩子快速窜了出来——她和当年的丹妮一样,被扮成男孩,浅棕色的头发被剪得参差不齐,脸上抹着黑灰,穿着又脏又破的衬衫和长裤。但她健康强壮得多,看起来六七岁大,两只蓝眼睛明亮又勇敢。
冲出来后,女孩就紧紧抱住了她的母亲,愤怒地瞪着达利安。
直到女人轻轻摸过她的头顶:“错了,贝蒂。这位警官先生帮助了我们,他救了我的命。”
“妈妈……谢谢,警官先生。”
“您看见了,先生,她是个好孩子,很乖巧。”贝蒂没拒绝,但这时候她将胳膊搂得更紧了,“我确实没有多观察过那两个人,但是他们刚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我们这儿没有的味道,是炸鸡的香味儿。”
女人吞咽了一口唾沫:“最最香甜的那种,我保证,绝对不是随随便便的假货,而且那个女人的肩膀上插着一支红玫瑰,是真花,也带着花香,开得正艳呢。
那天的天气可不大好,玫瑰竟然没有被冻蔫,他们来的地方可不会太远。有鲜花,又有炸鸡,应该就是我们前边两个街区的西斯科街。那女人很显眼,只有两天而已,您去问问,一定能问到他们的。”
“还有……”她看着女儿,看来很担心自己说出的东西分量不够,“还有……那个男的,是乔尼吗?乔尼·汉姆森?”
她垂下头,眼圈开始发红,看来对于乔尼她不只是眼熟:“我小时候见过他,也见过他妈妈。我本来发过誓,不会再过上像他妈妈和我妈妈那样的生活……我听见了惨叫,听见了沉闷的击打,就像那时候一样。
求求您先生,发发慈悲……别让她像我们一样……
乔尼的妈妈至少有人知道,她是被谋杀的。如果我刚刚死去,甚至只会被房东上报为自然死亡,毕竟勒死不像敲死那样没法遮掩。我的女儿没法保住任何财产,那些孤儿院是什么样的,您也清楚。
我知道我的要求是无礼又贪婪的,但是,求求您……求求您……”
“你为什么不自己把她送过去?”
“我试过,可我没钱,只能走过去。她差点在路上被人抢走,那些抢她的人穿着警服,是蓝皮子,不是您这样的红衣。帮了我们的好心绅士,说那些人是什么侦缉队,我们没法惹的。”
“……她姓什么?”
“蒙代尔!”女人瞬间明白了达利安的意思,刚刚摇摇欲坠的她瞬间爆发出了强大的精力,一把捞起女儿,把她递给了达利安,“我、我知道这很厚颜无耻,但是,她爸爸的姓氏没必要传递下去,她爷爷的姓氏也没必要传递下去!”
“妈妈?”贝蒂对于现在的情况有些疑惑,“妈妈!”
“好好生活,祝你平安健康,我的宝贝。”女人为贝蒂展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女孩尖利的哭喊声,过了有一阵儿才彻底消失。她扶着墙壁回到了房间内,精力在此时彻底从她的身体里抽离。
伴随着她跌坐在房间里的动作,她的耳边响起了叮叮咚咚的几声响。那是五枚金徽,它们刚刚就塞在她被单的皱褶里,是那位好心的警官先生留下的。
她将这五枚金徽拢在了手里,眼神渐渐地重新变得坚毅了起来。
“嘿,爱丽丝,半个小时……”
“滚!”女人,有个甜美名字的爱丽丝,她一只手紧紧攥着那5金徽,另外一只手抓着板凳的一条腿,举起它,朝着男人砸了下去,“滚!滚出去!”
男人猝不及防下被打破了头,他跌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比爱丽丝的声音还要尖细的惊叫:“你疯了吗?!啊!”板凳又一次砸了下来,男人惨叫着,屁滚尿流地跑了。
“看着你长大……我能看着你长大了……我的宝贝……”
达利安把贝蒂交给了女警,他叹了口气。不能把那位女士也带走,否则鱼尾区的棚户区人口又要上升了。但是,他真的心软了很多。而且那位女士看起来也不是一位不知进退的贪婪角色,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机会呢?未来……看她自己吧。
而且,这位女士给出的线索确实十分有价值。
“科尔比五金店,西斯科街……”
西斯科街,当然不能和李思尔德大道、蓝裙大道之类的梧桐区顶级繁荣街道相比较,甚至比不上贝壳区的白砖大道,但也算是中层靠上的繁荣区域了。
大量警车驶入时,大多数的店铺反应很平淡,他们的老板都是有名有姓的人,并不担心这些红皮子找麻烦。
达利安闻到了熟悉的甜蜜炸鸡的气味,炸鸡店的旁边还开了一家高档花店,花店旁边则是高档香水店。这些店铺的对面,就是科尔比五金店。
——甜蜜炸鸡算是中等偏上的餐厅,而且人流量极高,所以虽然味道不太相符,但鲜花店和香水店开在旁边不算稀奇。
五金店里门口的小伙计听到了动静,进去叫了人。片刻后,一位年轻人抱着个穿粉色裙子,戴着个粉色帽子的小女孩站在了门口,他看上去是在等他们。
年轻人有着很特别的发色,是浅灰色的,面容英俊沉静。
“您好……达利安警官?”
过去总会有人把奥尔莫名其妙地认出来,但是没想到,他也获得这样的待遇了。
“我并不知道这个女孩是谁,我只是受朋友的委托照顾她。”青年叹气,“他……他不是个坏人。”
达利安把小姑娘抱了过来,这个两岁的孩子可是比刚才那个六七岁的老实多了。他从奥丁那得到的线索只有这个地方,他不知道这个人在整件案子里到底是一个什么身份,那还是将他监控起来吧。
“这位先生,您也得和我们走一趟。”
恐惧在年轻男人的脸上一闪而过,他略僵硬地点了点头:“当然,请给我一点时间。”
他回到五金店里,对雇员吩咐了些什么,戴上帽子,穿上外套,走了出来。
达利安本来想把小姑娘也交给女警的——女狼人雪莉在朝他翻白眼,她们可不是来看孩子的,但达利安无视了对方的白眼。他真的不善于和这些软软的小东西打交道。
但是,两岁的萨曼莎紧紧拽着达利安肩膀上面的警徽,她的力气当然不算什么,但他们如果想把小姑娘拽下来,很可能会弄伤她娇嫩的手指。
所以,雪莉万(xing)分(gao)遗(cai)憾(lie)地走了,达利安只能一直抱着这个小女孩,直到他们半路上遇到了奥尔。
再然后,他们遇见了钱德勒——他收到了警鸦的消息,从警局赶来会合。
此时小姑娘依然粘在达利安的身上,拽不下来。
所以,奥尔不得不离开和达利安同乘的警车,去钱德勒的车上,再为他讲述案情,虽然两岁的小女孩可能听不懂,但有些东西还是别当着孩子的面说吧。
钱德勒沉默了片刻,突然说:“我可以给他特赦。”
“谁?”这实在是太让奥尔意外了,他难以置信地问,“乔尼?”
“对。”
奥尔瞬间炸了:“那么,那些死去的无辜女性,谁给她们特赦?”
“乔尼不是故意的。”
奥尔强迫自己把哽在胸口的气吞下去:“他该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他有病!”
“被害者没病,所以就该死?宽恕犯人这件事,只有被害人本人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