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意的实力可?是经受过天罚检验的,在当下这个?仙道寂灭,道法没落的年代,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
那正?殿里的东西什么来头?居然可?以?将他的灵力阻挡在外?
这下别说?云不意,就连玉蘅落都开始好奇,从?秦离繁怀里探出头来:“探查的灵力被阻,你没有试试直接进去,或者?强行突破?”
云不意望出窗户,正?殿中灯火长明,说?要回屋做晚课的云梦站在里面,身影映于窗纸,被拉得很长。
他耸耸肩:“想试来着,没来得及。”
秦方敲了敲桌面:“天道,你在饭桌上?说?的那个?故事是你编的,还是切实存在?”
冷天道无?奈:“我不写话本,没有临场编故事的能力。”
话音未落,他掩唇咳嗽几声,冲云不意挥手:“夜里凉,别在窗边吹冷风,过来坐。”
“哦。”
冷天道的语气熟稔亲昵,让云不意幻视前生的家里人,下意识答应。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乖乖关窗走到?床边坐下了。
秦离繁眨巴眨巴眼——诶?阿意几时这么听话了?而且他不怕冷啊。
玉蘅落瞧他一眼,眼疾手快地把毛爪子按在他差点发问的嘴上?。
看破不说?破是一种?智慧,不掺和熟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对谁都好。
云不意反应过来后莫名有些?尴尬,挠挠鬓角,转回正?题:“这个?故事有什么问题吗?不能因为故事的主角叫衔荷,就觉得此衔荷与彼衔荷一定有关系吧。”
秦方板起脸在他额前轻轻一敲:“冷风把你的脑子吹坏了?云梦听故事时的神情说?明这个?故事对他而言不仅是故事,佛门并没有一位衔荷菩萨,但不代表世间没有衔荷这个?人。”
云不意揉揉额头,虽然无?言以?对,但还是理不直气也壮地回踩了他一脚。
“永堕混沌,甘受七瞬一轮回,仍于雨夜为他衔荷。”沈鳞重复故事里最后一段话,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这个?和尚六根不净啊。”
“有件事我之前没机会告诉你们。”冷天道慢悠悠道:“云梦不是人族,是妖。”
众人一愣,紧接着不约而同:“啊?”
“他身上?没有妖气!”秦方第一个?反驳道。
“他的妖气和妖力都被封印了。”冷天道点点眉心?,“很强的封印,而且……我对那种?封印很熟悉。”
云不意想起云梦额前那粒艳丽得不正?常的痣:“原来那是封印……你见过?也被同样的手法封印过?”
不自觉的,他的语气里带了点紧张。
冷天道垂下眼帘,神色略显黯然:“我曾经被封印在妖界一处荒芜地界,封印我的方法和云梦的一样,只是他的封印完整,而我的封印由?于年深日久,变得残缺不全,又偶然为一位妖族所破,这才让我重见天日。”
“什么时候的事啊?”云不意追问,长睫一下一下眨动,藏不住眼底的担心?,“有没有留下暗伤。”
冷天道压下蠢蠢欲动的嘴角,继续保持黯淡表情:“我的人生是在脱离封印桎梏之后开始的,那封印的来源不在我现存的记忆里。至于暗伤……呵,倒也没有留下身体上?的伤害,只是让我的心?态失衡了很长一段时间。”
“理解,我能理解。”云不意叹了口气,回忆起自己被埋在浊云里那会儿,顿时感觉与他同病相怜,“不管怎么说?,没受伤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说?完,他拍了拍冷天道的手背,给他拉来被子盖上?。
“嗯。”
冷天道应了一下,抬袖掩唇咳嗽。
旁边的秦方、沈鳞、玉蘅落、秦离繁:“……”
装什么咳嗽?你丫的装什么咳嗽?
在座的除了云不意谁看不见你小子眼角眉梢快要飞起来的笑意?
哦,再不拿袖子挡一挡,用嗽声遮一遮,你就快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了是吧?
呸!最讨厌这种?卖惨博可?怜的家伙!
无?耻之徒!
“诶,你们怎么这样看他?”
云不意从?糟糕的记忆中抽离,一抬头就看见秦方几人抱肩斜眼注视着冷天道,脸上?那无?语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刚说?完,他又看见他们瞬间变脸,秦方挂起如沐春风的笑容走到?床边,在冷天道背上?“啪啪”拍了两下:“没什么,我们是惊讶他竟有这样一段坎坷的过往!”
“对对,对。”沈鳞用力点头。
秦离繁叉着腰,正?想给云不意揭穿冷天道的“真面目”,就被玉蘅落一把捂住嘴巴。
“是啊,我们可?惊讶了,你看离繁惊讶得脸色都变了!”玉蘅落一本正?经地说?,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惊讶是那种?表情吗?”云不意皱眉,他感觉这几个?家伙在驴他。
然而没等他接着追问,冷天道便?不着痕迹地接过话头:“其实衔荷寺与云梦的古怪与我们无?关,无?论他有怎样的过往,只要不曾害人,我们便?不必要深究。”
“啊,对啊,你说?的也是。”云不意恍然,被他提醒,才发现自己执着于查探衔荷寺是钻了牛角尖。
他并没有在寺内感受到?死气,用灵力探看过除正?殿以?外的地方,也没有发现异样。
想来云梦纵然是个?有故事的妖,他的故事也只伤害自己,不波及他人。既然如此,他实在没有追根究底的必要。
虽然他还是好奇正?殿里放了什么东西,居然可?以?隔绝自己的灵力。
“算了。”云不意一拍额头,“我们这回是去妖界找草药医治冷天道的伤,不宜多?生周折,天亮我们就离开吧。”
秦方背手凑近他:“真不查了?”
“不查。”云不意摇头,“他没害人,我们有什么理由?去揭他伤疤。”
秦离繁把玉蘅落的爪子扒拉下去,瞪了冷天道一眼,却也没有坚持戳穿他,只是提醒云不意:“那莲池锦鲤给你的那张荷叶上?的字要怎么解释?”
“它让我们快逃,”云不意摊手,眼神无?辜,“我们走了不是正?合它意?”
秦离繁歪头琢磨了一会儿,这个?逻辑似乎也没毛病。
云不意嘴上?洒脱,但冷天道看得出他对正?殿中的东西非常好奇,想了想,提出个?折中之法:“这样吧,从?妖界回来,我们再来衔荷寺一趟,到?时你想查什么,我都陪你。”
云不意抿嘴一笑,偏圆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好。”
“行,听你的。”
秦方无?奈摇头,右手负在背后,在云不意的视角盲点里给冷天道竖了个?大拇指。
见他一句话哄高兴了云不意,秦离繁若有所思地点头,对他装可?怜骗云不意担心?的不满消退了大半。
……
深夜,乌云遮天,扑簌簌落起了雪粒。
云不意和冷天道横躺于床榻上?,中间隔着一件叠好的大氅作为楚河汉界。冷天道倒是躺得规规矩矩,但云不意睡相豪放,一条手臂横过界,搭在了冷天道身上?。
冷天道并未睡着,也没有推开他的手臂,只是小心?拉高了他的被子,又把他滑到?手肘的衣袖慢慢移回手腕。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云不意睡得很熟,甚至可?以?说?全无?知?觉。
因为他陷入到?了一个?怪梦当中。
梦里有一片温暖且不刺眼的光芒,和阳光相似,却更加柔和。
光芒包裹着一尊人形木雕,不过巴掌大小,衣着配饰雕琢得精致细腻,偏偏最重要的脸是空白?的,看上?去怪异而又突兀。
云不意看不出木雕的着装属于哪个?朝代,只觉得繁复古朴得过分,肯定不是最近几百年流行的风格。
但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这尊木雕很熟悉,这种?熟悉不是针对木雕的形状,而是材质,那种?感觉简直就像……它是自己分离出去的一部分。
梦里,云不意不由?自主地伸手向木雕抓去。
然而他的手刚靠近半寸,木雕后便?突然蹿出一条筷子大小的白?龙,龙尾一甩,整条龙都缠绕到?木雕身上?,龙头支在木雕肩头,眉心?一点赤红尤为醒目。
白?龙背上?的鬃毛迎风飞舞,它怒气冲冲地瞪视云不意,张口咆哮:
“吼!——”
“啊——!”
云不意霎时惊醒,猛然弹坐起身,惊得冷天道也睁开了眼睛。
他一捋额前的散发,缓缓起身,握住云不意汗津津的手:“做噩梦了?”
冷天道的声音略带沙哑,却很温柔。
云不意脑袋里一团混沌,听见他问,下意识就顺着乱糟糟的思绪说?:“我梦见一条蚯蚓那么大的白?龙缠着我,对我怒目而视,还吼我……”
冷天道抓住终端:“……缠、着你?”
“嗯。”云不意皱着眉点头,“缠得可?紧了呢!”
冷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