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能干出这种事的,好像也只有神启了。
此前,谢挽幽一直以为神启顶多抓陆地生物进行实验,却没想到,神启竟然也将手伸进了深海当中。
神启抓走鲛人,又是想做什么?
谢挽幽揉了揉眉心,感到事情越发地错综复杂。
如果神启也抓鲛人,那么有没有可能,汐岚也是在神启实验里诞生的混血。
她之前便觉得汐岚出现的时机太巧,刚好是在穹渊即将飞升化龙,解除与蓬莱岛的约定的时候。
汐岚出现后,穹渊便无心飞升,只能继续遵守与蓬莱岛的约定,留下做蓬莱岛的镇岛兽。
后来,汐岚因生产离世,留下一颗蛟蛋,穹渊舍不下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有了牵挂,再也没有想过飞升之事。
当时,谢挽幽就阴暗地想过,汐岚的出现,会不会是由蓬莱岛背后的神启一手谋划的阴谋。
而小鲛人的出现,更证实了这一点。
如果命运之线是真实的,汐岚还活着,那么她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为何一次都没有现身过?
一瞬间,谢挽幽脑海里转过许多念头。
单纯的穹渊和小蛟还没意识到这件事背后所隐藏的黑暗,为这个消息陷入了巨大的呆滞当中。
穹渊兀自呆愣了一会儿,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魂不守舍地站起身,化为黑蛟本体,呼啸着朝十七潭的小山丘掠去。
小蛟也踉踉跄跄站起来,化作本体,追上了父亲的身影。
小鲛人目送着他们离开,她伸手拂过虚空中浅蓝色的丝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漂亮稚嫩的小脸上隐约多了几分神性的悲悯。
随着穹渊和小蛟的离去,在场的只剩下了谢挽幽一家。
谢挽幽在盆边蹲下,小鲛人方才展露出如此特殊的技能,显然非同一般,因此,谢挽幽不再将她看做一条普通的鲛人幼崽,而是认真问道:“你能看到命运之线,一定不是普通鲛人吧?”
小鲛人歪歪头,重新抱住胖乎乎的尾巴,表情恢复天真:“呱?”
谢挽幽不由笑了一下:“你这么厉害,身份不一般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族人不会着急吗?”
小鲛人摇摇头,叉腰,骄傲挺胸。
骄傲了一会儿,小鲛人把缠在尾巴上的绷带拆开,指给谢挽幽看。
谢挽幽这才发现,她尾巴上的伤不知何时愈合了大半,只留下了浅浅的伤痕。
小鲛人柔声道:“米嘁咔。”
谢灼星跳到谢挽幽的膝盖上,翻译她的话:“大海能治愈万物的伤痕。”
小鲛人浅金色的眼睛弯了一下,双手拖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谢挽幽膝上的谢灼星。
谢灼星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展开翅膀,飞到了封燃昼怀里,抬起毛绒绒的尾巴挡住脸,把自己蜷成了一小团。
封燃昼:“……”
被人家看一眼就害羞,真没出息。
谢挽幽也忍不住笑,想了想,她对小鲛人说道:“我可能知道你的族人在哪,不过,我要过几天才能去那个地方确认,你可能要多等几天。”
小鲛人眨眨眼,也不知听懂没有。
歪头看了她一会儿,她忽然翘起尾巴尖,倾身过来,用脸蛋蹭了蹭她放在膝盖的手,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喜爱:“米澜咔~”
谢挽幽摸到了她冰冷的小脸,不明白小鲛人为何忽然跟自己贴贴,奇怪地问谢灼星:“小白,米澜咔是什么意思?”
谢灼星挡在脸上的尾巴稍稍挪开了一点,露出一只圆溜溜的灰蓝色眼睛:“她觉得娘亲很美,夸娘亲是被上天眷顾的大美人。”
谢挽幽:“……”
看不出来,小鲛人小小年纪还挺……会夸?
谢挽幽迟疑道:“谢、谢谢?”
小鲛人蹭了一会儿她的手,忽而侧耳倾听了一下,谢挽幽有些好奇,正想问,天上落的小雨却忽然变大了。
封燃昼及时用术法拦住倾盆大雨,免得让他们几人淋成落汤鸡,对谢挽幽说:“进屋说吧。”
谢挽幽就连盆带鱼端起来,打算一起端进房间。
小鲛人有些遗憾地回头望了眼瓢泼大雨,被端进屋里后,好奇地左顾右盼。
谢灼星度过最初的羞赧,终于从封燃昼怀里飞出来,落在了盆边。
小鲛人注意到了他,趴在盆沿观察了他一会儿,朝他伸出了手。
谢灼星迟疑地望着那只长着尖利指尖的小手,最终没有躲开。
小鲛人眼睛一亮,小心地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抱起了谢灼星,照样用脸蛋蹭蹭他背后的毛毛,然后开心地说:“卡西米!”
谢灼星挂在她手上,羞赧得说不出话来:“不是毛荆刺胆……我真的不是刺胆。”
谢挽幽看了一会儿两只幼崽互动,询问封燃昼说:“汐岚的事,你怎么看?”
封燃昼望着仿佛傻掉的谢灼星,眯了眯眼,沉声道:“十有八九是神启捣的鬼。”
谢挽幽叹了口气:“如果是真的……这对穹渊他们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一切都起源于一场骗局,那么汐岚对于穹渊的爱,会不会也是假的?
封燃昼揽住谢挽幽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十分肯定道:“无所谓骗不骗,对于那头蠢蛟来说,就算被骗,他也希望伴侣能活下来。”
封燃昼低下头,用温热的唇碰了碰谢挽幽的眼尾:“爱也好,恨也罢,只有活下来,才有重逢的希望。”
安顿好小鲛人后,他们一起去了第十七潭的小山丘。
汐岚的墓地就在小山丘上,穹渊父子不久前还在墓前祭拜过,而此刻,墓碑后多了一个黑漆漆的大坑,穹渊呆坐在坑边,双眼无神地望着大坑的方向,像是在凝视着一个深渊。
大雨倾盆而下,将刚挖出的新土冲刷得潮湿而泥泞。
一道雷光忽而闪过,谢挽幽走近,看到了坑中的棺材。
棺材的盖子被打开了,棺材里没有尸骨,没有陪葬物。
棺材,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