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离封燃昼所在的房间隔了一段安全距离的地方,谢挽幽让小白留在这里,自己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近前,谢挽幽就撞到了从门内慌慌张张出来的悬游道人。
谢挽幽赶紧拉住悬游道人:“师尊,怎么了?”
悬游道人一拍大腿,脸上难掩懊恼和焦急:“别提了,虎跑了!老子一转身的功夫,玄冰床上就没虎了!不是我说,他伤得这么重,到底是怎么站起来的——走走走,快去找!”
谢挽幽一下子就慌了神,封燃昼如今元气大伤,还很有可能神志不清,要是跑出玄沧剑宗,被神启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她与封燃昼之间有本命契约,谢挽幽感应着契约之间的联系,很快找到了封燃昼如今所在的位置。
谢灼星发觉情况不对,忙跟了上来:“娘亲,怎么了?”
谢挽幽焦急道:“狐狸叔叔跑了,我们要赶紧去找他!”
谢灼星一听也急了,连忙追上了谢挽幽。
路上遇到玄沧剑宗其他人,大家一同去寻封燃昼,最终找到的地方,竟是玄天祖师的故居。
玄极真人看到门匾,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师弟他怎么会来这里?”
谢挽幽却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第一个进了门。
其实进门前,她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但真正在桌下看到露出的一截尾尖时,她还是无可避免地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谢挽幽曾听封燃昼说去过有关玄天祖师收他为徒的往事。
那个夜晚,玄天祖师便是在桌子底下找到了躲藏起来的他,而后破例收他为徒。
谢挽幽不知道封燃昼还记得多少,但从他伤重之时还下意识来到这里躲藏,也可以窥见他对玄天祖师有多信任。
谢挽幽试着靠近那张桌子,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一阵凶狠的低吼声从桌底下传来。
谢挽幽脚步一僵。
不是吧,封燃昼还真的把她忘了?
照理说,有本命契约在,封燃昼在怎样都不该会敌视她才对,而且她身上有封燃昼留下的味道,之前还是那样的关系,他不该对她感到熟悉吗?
谢挽幽有被狠狠伤到。
可恶,什么山盟海誓的爱情,都是假的!
谈了这么久的恋爱,竟一朝回到解放前。
谢挽幽心中暗暗咬牙,但老虎还是要救的,她想了想,一掌挥出,将桌上覆着的布掀飞。
桌下躲藏的白虎被迫暴露,一双灰蓝色的兽瞳里满是凶性和杀意,随着谢挽幽靠近,他明显展露出了防备的姿态,向谢挽幽龇起了尖利的牙,伏底的身体和蓄势待发的攻击姿态更像是野兽的本能。
谢挽幽不得不停下脚步,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发觉其中确实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心下便是一沉。
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封燃昼退化了,神智消失,与寻常的野兽无异。
玄极真人等人进了门,看到这个情况,脸色都变得不好看。
玄衡子担忧不已地问:“谢师侄,现在要怎么办,他身上的伤又迸开了,要把他抓回来吗?”
“不能强行抓,”谢挽幽盯着防备意味十足的白虎,随着房间里的人变多,他明显变得更加的紧张,喘息的频率都有了快速升高的趋势,她皱眉道:“他情况不稳,如今最需要的就是静心宁神,否则一旦被重新激发出了发狂的症状,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都先退出去,别刺激他,让他平静下来再说。”
谢挽幽带着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开始商量接下来如何治疗封燃昼的事。
玄衡子:“总不能一直不靠近他吧,这样也没法治啊。”
玄明道人:“要不用药先让师弟晕过去,趁他昏迷再治疗?”
悬游道人想也不想地否决:“他是神兽混血,几乎百毒不侵,哪有这种能让他昏过去的药。”
容渡:“用法器将他困住呢?我记得库房里有能让被困者陷入虚幻环境的法器,这时用正好。”
谢挽幽:“就怕他强行破阵,不太可行。”
众人讨论了半天,没讨论出所以然,谢挽幽渐渐有点着急:“必须得尽快了,过不了多久他就得吃药……”
这时,谢灼星忽然凑进来:“让小白去吧,小白知道怎么样让狐狸叔叔信任小白!”
谢挽幽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行,狐狸叔叔现在很危险,万一伤到了小白……”
“不会的,”谢灼星用手碰了碰脖颈上的长命锁:“狐狸叔叔给小白做的法器会保护小白的。”
“娘亲不用担心,小白有把握的,”谢灼星拍拍小胸脯:“狐狸叔叔不能不吃药,就让小白去试试吧。”
情况紧急,谢挽幽最终还是同意了,等小白化作本体进了门,她实在不放心,站在窗后偷偷看着屋子里的情况。
只见谢灼星自信地迈着小短腿进了门,却并不靠近躲在桌下的白虎,而是拿出食物和水,当着他的面自顾自地吃了一会儿,又翘着尾巴,旁若无人地绕着屋子转了一圈。
谢灼星一直不去搭理他,大老虎警惕的眼神就变得迟疑了起来,歪头盯着谢灼星看。
随即,谢灼星好像突然发现这里还有一只老虎,好奇地走过来,隔了一段距离,探头嗅了嗅他。
大老虎鼻子微微耸动,也开始嗅他。
谢灼星率先躺下,朝他翻起了肚皮,主动暴露脆弱的所在,对猫科动物来说,是示弱的讯号。
大老虎确认幼崽对自己造不成威胁,便重新趴下,姿态已经不再警惕。
谢灼星呼噜呼噜地靠近他,“扑通”一下,很不见外地枕在他的大爪子上。
大老虎低头看向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谢挽幽都为小白捏了把汗,生怕封燃昼下一秒就张嘴把小白吞了。
好在封燃昼还没到虎毒食子的地步,看了谢灼星一会儿,就低下头,将下巴枕在了谢灼星的背上。
谢灼星一下子被压扁,成为了一只毛绒绒的猫猫枕。
见小白取得了封燃昼的信任,谢挽幽不由松了一口气。
懂还是小白懂啊。
谢灼星让大老虎枕了一会儿,在他的呼噜声中,大老虎闭上眼,渐渐睡着了。
谢挽幽趁机靠近,趁大老虎睡着,轻手轻脚地给他重新包扎了身上的伤口。
这时,大老虎忽然低哼了一声,有醒来的趋势,谢挽幽立即闪电般快速遁走。
醒来的大老虎发现了爪子上新的绷带,显然很是不理解,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谢灼星赶紧制造出一点动静,将大老虎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后,他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走到水盆旁边喝水。
吨吨吨的喝水声中,大老虎躲在桌下观察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跟幼崽一起喝水。
通过这一幕,谢挽幽慢慢分析出了封燃昼现在的心理状态。
他对周围的环境不信任,对陌生人也不信任,警惕出现的食物和水,看到小白吃了没事才敢吃。
谢挽幽有了个猜测——封燃昼之所以会表现出这样的反常状态,这会不会是在神启留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就像被虐待怕了的猫,到新的环境里,也总是害怕再遭遇折磨。
至于怕她……谢挽幽看了看自己,她身上应该留有药材的味道,封燃昼不待见她,会不会也是因为潜意识地惧怕曾在他身上做过实验的炼丹师?
想到这里,谢挽幽叹了口气,既心疼又无奈,心情无比复杂。
这样一来,一切都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