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身躯，会成为屠杀民众的工具……信仰英灵的人们被英灵所屠杀！”神之座愤怒的咆哮最终化作颓然的呢喃：“你明白我斩下自己战友的头颅的感觉吗？”

“……你能明白吗？”

他苦涩的笑着，因为谁都不会明白这种感觉，亲手将追随自己的圣骑士斩杀的感觉，比背叛更加刺痛内心。

罗兰紧握着剑，他也亲手斩杀了自己的友人，但他是圣骑士，不是君主，被托付了信任，却不用背负君王的责任，而查理曼无法逃脱自我责任感的审判。

迪昂听明白了，她也战栗了起来：“怎么会这样……英灵被……”

“别害怕。”白觉松开了手，转身对着迪昂质问：“感到恐惧，别恐惧压垮，那就真的一切结束了……迪昂，你是为了死而踏上战场的吗？”

“不，不是，当然不是。”迪昂右手按着胸膛：“我是为了我的祖国，为了民众，为了忠诚。”

“是的，死亡不是目的。”白觉淡淡道：“只要不死就行，只要谁都不战死，阿修罗王也无法支配英灵。”

“哪有这么简单……”查理曼咬着牙关：“战争一定会有谁死去。”

“是啊，很难的，谁都会死，一旦战死了就会沦为傀儡，但人活着总得有点求生欲。”白觉平静的诉说道：“恐惧敌人，恐惧死亡，恐惧死亡后被利用，其结果都是一样的，都是恐惧……而恐惧谁都会有，重要的不是畏惧，而是克服恐惧需要的勇气。”

“这个道理很简单，谁都明白……你们谁都是一骑当千的战士，都是文明之理选中的英灵，都不畏惧死亡，但是却畏惧着失败，因为这一场不能战败的仗。”

“所以，真的感到不安的话，就看着我好了。”白觉凝视着查理曼，凝视着罗兰，凝视着迪昂，凝视着靠拢过来的英灵们，以平生最终分量的话语，一字一顿。

他在宣告。

“我会活下去！并且活到最后！活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刻！”

“如果你们畏惧，害怕自己的尸体沦为阿修罗王的傀儡，沦为屠杀民众摧毁国家的兵器，那就……由我来将你们一一斩杀！”

“我向文明之理起誓！向各位在场的每一位英灵起誓！”

“你们的尸体不会沦为毁灭的工具，因为在此之前，就由我来将它抹杀干净！”

“我会背负起一切责任！即便这份责任有多么沉重！即便是亲手斩杀并肩的战友！我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因为，这便是我该承担的责任。”

“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恶举之人！所有的过错，所有的罪恶，所有的善意，都交托给我来背负！”

白觉的声音响彻城市的上空，英灵们听得见。

听得见他的誓言，铿锵有力的言语，掷地有声的承诺。

惴惴不安的心情似乎被抚平了，那些漆黑的恐惧随着这一句誓言而被磨平，絮乱的呼吸声不再急促，灵魂的最深处仿佛灼烧着什么事物。

有什么东西替代了恐惧，手掌也不再颤抖。

查理曼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他凝视着白觉，低声的问：“若是我死了，你会替我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