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来到的便是另一幅风景。
幽深的大殿,明亮的朝堂,鲜血涂抹着地板,染红了金色的漆与白色的墙。
朝堂大殿之上,有黑衣少女身穿漆黑金色龙纹衣袍,她站在那里,手里握着还在滴血的剑,剑名曰天子,持剑者便是天子,便是皇帝。
地面上倒下了几名大臣,他们或是被一剑断绝生机,或是倒地哀嚎,好生凄惨。
少女只是抬起剑精准的对着每一名没死透的朝臣们进行补刀,其他的朝臣望着同僚惨死,有人不忍心跪地请求,有人沉默不语面色凝重,有人则是移开了目光心中有所盘算。
她杀了近十人之后,衣着染血,踏着赤色的步子走上了朝堂最上方的龙椅,对着下方数十位朝廷重臣淡淡道:“还有谁想质问朕是否够资格?不如问一问这柄天子剑。”
朝中大臣更是连续数番色变,其中有些硬派高气节的大臣扔下官牌,撤下官服,拂袖而去,有些朝臣面露难色两面为难最终黯然叹息,有些朝臣望着惨死的同僚也是称病辞职而走,仅仅只是一日……满朝文武便少了三分之二,只留下三分之一还在,这其中还有一半人都抱有其他心思。
少女坐在龙椅上擦着剑,平静的说:“无事的话,便开始早朝吧。”
李诗冥站在大殿外望着那高高在上的自己,她说:“这是我登基后的第一次早朝,他们想要架空皇权,他们认为我不够资格,他们认为我可以肆意揉捏,始皇帝走的太快,你也走的太快,以至于我根本不知道整个朝廷里有谁可信,有谁不可信……所以我只能靠自己,只能靠着最血腥最直接的手段杀人立威,但也因此寒了许多人的心。”
“我逼走了三分之二的文武大臣,他们之中有一半人都以叛逆之罪被诛杀,余下的一半人再也没能踏入长安城半步,留下的三分之一中也有一半人密谋篡位,但我只是赐予他们毒酒,没有株连……后来我发现,整个朝堂的人几乎没有谁留下来,就连姐姐也没能活到六十岁。”
她说着过去的往事,这些都是白觉并不知道的真实。
当白觉亲手将她推上王座之后,她又是花了多少的心思,经过多少波折,才最终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皇帝,她所能依赖的只有她的剑和唯一的亲人,当唯一的亲人离开后,她依旧坐在王座上,守着偌大一个国家,明明坐拥世界十分之一的领土,她却仿佛什么都没有。
“当年……”白觉想说些什么,因为他心中有愧,在李诗冥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能在她身边。
李诗冥却摇了摇头,说:“只是孤独罢了,我早已习惯,这都是为了成为真正的皇帝所必要的代价,事实也如我所想,我成功泰山封禅,成了自己想成为的模样,也化作英灵,被文明之理所接纳。”
她说着已经习惯,但如果真的习惯,为什么这一幕光景依旧刻在记忆中,在梦境中连鲜血的味道都如此清晰,是不是因为这一幕改变了她的人生,还是因为她的心中有那么一丝痛入骨髓的后悔呢?
白觉张了张口,最终没能问出来。
他不能去同情,也不能去怜悯,更不能问她后不后悔,因为这一切的缘由有他的一份,他干涉了李诗冥的人设,因为自己看见过的历史记载,便认为那是正确,也努力的让它走上正轨,事实上他的确这么做了,这份因果他必须承担,如果选择了后悔过去的选择,那对李诗冥,对他自己……都是一种侮辱。
世事总是复杂,谁都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即便结果如你所想,过程也可能万般曲折,而美好的结局被过程所扭曲,最终连看似美好的结局也变得不再美好。
风景再度变迁。
这一次又是不一样的场景。
大宅府,小庭院,草长莺飞,花香扑鼻,仿若田园小筑般的场景,与之前都截然不同。
李诗冥站在门外,说:“这里是梦境的最深处。”
她抬起手,食指遥指着田园风景之中那一袭白裙的少女,与李诗冥一般无二的少女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如邻家少女般可人,古灵精怪却也不是活泼,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待在一起说这话,其中白觉甚至看见了自己,那或许是她所幻想出的青梅竹马。
李诗冥指着她自己,说:“她是我心中分裂出的一丝臆想,借着三生花的花毒寄生在我心中最深处,干扰了我的苏醒,我无法接近这里,但如果是你的话……你可以进去,斩了她,我就能苏醒。”
她静静的看着白觉:“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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