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渔夫帽小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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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幺,你在想什么?”

低沉嗓音打断思绪,云晚汀执笔的手一抖,小猫的右耳便飞出去老远。

顾休与视线紧锁着他,换了个问法:“你在想谁?”

云晚汀唇瓣翕动,倏地作猫猫严肃状道:“顾叔叔,我怀疑你就是陆长侵。”

室内瞬间死寂,只剩男人猛然粗沉的呼吸。

顾休与一把攥紧他手腕,尽全力压着怒意道:“云晚汀……你把我当替身?”

云晚汀:“……”

小猫正色反驳道:“我很认真的,顾叔叔,你不要闹情绪。”

顾休与抽出他指间毛笔,咬牙冷笑道:“你刚刚画画的时候,是想给我画,还是给他?”

小猫耐性很好,继续循循善诱:“顾叔叔,你想想嘛,会不会你们真是同一个……”

“不可能。”

顾休与眼底墨色翻涌,喉咙里犹如扎满烈火荆棘,嗓音都要烧穿一样的决绝。

“……把我当替身,你想都不要想。”

云晚汀指尖动了动,小声道:“顽固。”

“什么?”

小猫也闹脾气,道:“没什么,不是就不是,不是拉倒。”

他又小声不满道:“……哼!”

顾休与深呼吸几下压下喉头血气,一伸手臂抱起他。

云晚汀:“……干嘛。”

男人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指头沾上墨水了,给你洗手。”

每年辅导联赛的这段时间,严子舜是不坐诊的。

这一日他正对着去年那道平面几何大题寻找第四种解法,忽而有人打电话过来。

他瞟了眼屏幕后接起道:“有何贵干啊?我这正给你家小猫出题呢。”

通话另一头始终缄默。

严子舜的直觉在此刻异常准确,皮笑肉不笑道:“……怎、怎么了?苦涩暗恋又遭坎坷了?”

顾休与直接抛给他一个烫手山芋,道:“你能不能用催眠,让我相信自己同时是另一个人?”

严子舜:“……?”

他面部肌肉抽搐,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休与只沉声道:“能吗?”

九月很快便到尾声,黄金周前最后的校级活动自然是运动会。

对于高三学生而言,校运会也是高考前最后的大型课外活动了。

广播里正持续通知:“参加男子4X100m接力的同学,参加男子4X100m接力的同学,听到广播后,请立即到检录处检录……参加男子……”

检录处摆着几张课桌,云晚汀坐在能晒到太阳的一张后头。

头上戴着顶奶黄色渔夫帽,帽檐是圆润起伏的波浪状,远远瞧着小猫脑袋跟顶着朵花似的。

他又看不见,既不能检查运动员比赛资格,也不能登记运动员号码。

奈何体育老师非从一班观众区把他领过来,说检录处的几个同学要看着小学神养养眼睛才有动力,不然就要闹罢工。

云晚汀手边搁着同学们塞过来的薯片饼干果冻,自己在盲文纸上写写画画。

脑中关于赵国、关于陆长侵的记忆愈来愈多。

不再需要有强烈联结的物品抑或场景,也不再需要梦境,他会在无数稀松平常的瞬间拾得记忆的碎片。

为免遗忘,也为了理顺这些无序的记忆片段,云晚汀干脆一一记下来。

但小猫知道这是秘密,因此他选择用盲文。

“好的那么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宣大附中的检录处,几位同学各司其职,为校运会的圆满举行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咦,这位小猫猫检录员在做什么呀?”

云晚汀闻声抬头道:“海心?”

邱海心拿着麦克,神情庄严道:“请称我邱记者,小猫检录员阁下。”

宣大附中的校运会向来备受瞩目,省队每年都能挑到好苗子,地方台媒体也会入校报道。

邱海心是跟着宣大校学委宣传部来的,任务便是出一篇校园电视台的报道。

云晚汀歪了歪脑袋,问道:“邱记者,是在直播吗?”

“那倒不是,”邱海心爱不释手地摸摸他的小帽子,道,“怎么啦宝贝,不想出镜?”

“没有,”云晚汀摇头道,“但是不要拍到我的纸哦。”

“好叭,”邱海心答应下来,又道,“对了。”

她面上难掩喜悦道:“昨天‘逐月’联系我,说选中了我的画参加下一场拍卖会。”

“逐月”是国内拍卖公司中的翘楚,能被选中,拍出高价自不必说,其后的名气加持更令人神往。

云晚汀登时星星眼道:“你好厉害啊海心……你好厉害啊邱记者。”

他真挚道:“你的画一定很漂亮。”

邱海心被小瞎子说得心头一酸,登时眼泛泪花,差点抱住小猫哭喊“我可怜的崽啊啊啊哇呜呜呜”。

桌沿被人敲了下。

男生懒洋洋道:“小公主,3101来检录。”

云晚汀指了指右边道:“检录要去那边。”

贺无野“啧”了一声道:“那你不是检录员吗?”

云晚汀拆了个柠檬味果冻,道:“他们说我是来吃零食的。”

“起开起开。”后头有人大力搡了把贺无野。

贺无野正想赖着与云晚汀多待一会,被这一下子搡得火起,回身一瞧却是贺非序。

贺非序一样没个正形道:“3102,恭请小公主检阅。”

贺无野白眼翻上天,嗤笑道:“你有病?”

一双手从他俩中间穿过,将3103的号码牌搁到云晚汀掌心,道:“汀汀,号码牌是给你吗?”

贺家两兄弟齐齐望过去,便见霍召南正朝云晚汀伸出手。

贺无野忙将自己的号码牌往前递,道:“那不得先收我的吗,我是3101啊。”

云晚汀:“……”

不是都说了检录在右边了吗?

邱海心:“……”

这仨人踩着她话筒线了。

后头的3104号体育委员:“……”

紧赶慢赶来检录,想着能和小公主说上两句呢,怎么还是晚了一步……三步。

“幺幺,”顾回风不知从哪冒出来,压根不往这几人身后排,直接拖了把椅子坐在他身侧道,“我说真的,我们这学期去新校区肯定是二叔搞的鬼,还搞什么寄宿制……我周末翻丨墙出去,他还让人拦着不准我进家门!”

云晚汀不解道:“可顾叔叔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顾回风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因为我喜……”

话音戛然而止。

云晚汀还在等他回答,瞳仁柔和如水。

顾回风泄气道:“……因为他嫉妒我和你关系好,不想让我跟你亲近。”

云晚汀又问道:“……那他怎么没有嫉妒你爷爷奶奶呢?”

顾回风不以为然道:“哪能一样,我年轻啊,我说真的,二叔肯定有点心理变……”

“这谁啊汀汀,”贺无野直接打断,笑得极不友好道,“介绍一下?”

云晚汀遂道:“他叫顾回风,现在高二。”

贺无野别有深意道:“姓顾?”

云晚汀道:“他是顾叔叔的侄子。”

“不去检录在这干嘛呢,”贺非序开口,语气带刺,“靠我、们、班、同、学、那么近。”

霍召南倏忽问道:“汀汀,幺幺是你的小名吗?”

“嗯,”云晚汀点头道,“本来是爸爸妈妈这么叫的,后来顾家就都这么叫啦。”

贺无野登时道:“那我也叫你幺幺呗。”

云晚汀犹疑道:“……可是,幺幺只有家里人才叫的。”

贺无野闻言,酸得都能榨柠檬汁了,道:“这臭傻……这谁啊就能当你家里人?”

顾回风烦死这一个个围着云晚汀,只朝着他越凑越近。

云晚汀对顾家人不设防,小狼崽子对小猫都垂涎三尺了他还毫无所觉。

体育老师才当完跳高那边的裁判,回来瞧见这边挤挤挨挨的,刚要训斥几句。

岂料云晚汀口袋里突然冒出男人冷硬的嗓音:“顾回风,滚一边去。”

云晚汀:“……”

其余人:“……?”

什么动静?

云晚汀急急将手机拿出来,抗议道:“顾叔叔,你答应了不出声的。”

顾休与一面大步流星,一面端详着屏幕里的,道:“我马上到你们操场。”

今儿校园开放,媒体、省队、宣大社团、附近小区的大爷大妈、学生家长……泥沙俱下的,顾休与不放心,便叮嘱云晚汀一直开着视频。

云晚汀原本不答应的。

贺非序先前说他是小叔宝,云晚汀很想要证明自己是独立自强的小猫。

还是顾休与再三保证自己不出声,云晚汀才勉强同意。

鉴于顾氏年初给附中捐了两栋楼,顾总受邀在校运会闭幕式上讲话。

他提前半天到,也没打算告知校方.

体育老师见这些人都盯着人家小学神的手机,不由得凶巴巴地将这群吵吵嚷嚷的运动员赶走去检录,笑骂道:“一群不省心的臭小子。”

顾休与到时,云晚汀已经收好了自己的小记录。

他自然地给云晚汀整整帽檐,道:“我刚在家收拾行李,怎么要带那么多盲文纸?”

明日黄金周开始,附中参加联赛的同学们便要启程去台汝。

昨儿夜里,顾休与让云晚汀将自己想带的列个清单出来,其余的生活用品他就给张罗了。

云晚汀自然是为着记录记忆,此刻只得含糊其辞道:“……我想着可能有用得着的地方……如果重的话,不带也可以的。”

小猫一说谎便露出飞机耳,顾休与瞧得跟明镜似的。

况且依云晚汀的性格,如果没有隐情,小猫才不会管沉不沉,说要带就是要带……这么提一句便主动退步,就差举个小木板写上“小猫心虚”了。

顾休与注视云晚汀,只是道:“重倒是没有……但你是不是有事故意瞒我?”

云晚汀:“……”

他咕哝道:“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他正想试探一下,遂趴在桌上,一歪脑袋对着他,顺势道:“顾叔叔,你这么能揣摩人心,要是在古代,肯定是那种乱臣z……我是说,大权臣。谁的想法你都能看透。”

“就是……如果皇帝还小,没有反抗能力,你就要取而代之的那种。”

“对吧?”

顾休与不疑有他,直白道:“当然。”

云晚汀“哦”了声,若有所思地轻叹道:“……是啊。”

翌日两人一出楼便让冷风灌了一脖子。

昨儿天气预报说有寒潮,从半夜便呜呜刮起阴风,势头愈来愈猛,人在户外几乎睁不开眼,气温也骤降至10℃上下。

见云晚汀一眯眼,顾休与立即又将人护回楼道里。

出门前顾休与给云晚汀戴了口罩与围巾,当下他又将围巾朝上拉了拉,眉头几乎打出个死结。

倘或能平稳过渡到冬天,云晚汀还能略微好受些。

怕只怕今儿这样骤然转凉,简直能把他那身子骨摧残碎了。

短短几步路,云晚汀全副武装,却仍旧觉得朔风无孔不入,直至上了学校的大巴车才缓过来。

冻得发僵的身体被车上的暖风一烘,又蔓上来痒意。

摘去口罩,云晚汀蹙着眉阖着眼忍耐须臾,还是不禁捂住唇瓣咳嗽起来。

顾休与赶忙揽着他拍背顺气,又取几颗甘草片给他含着。

他近乎神经质地频繁碰触云晚汀额角,仿佛一时不察,云晚汀便会发起高烧来。

参赛学生本就坐不满车厢,且由于顾休与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两人坐在大巴车最后头,学生们便尽量靠前坐,打消了与小学神近距离接触的念头。

严子舜倒是施施然坐在最后一排另一端,面色肃然道:“要不要紧啊,拿不拿奖都次要的,咱幺幺病了可不行啊。”

云晚汀喝了点温水,轻声道:“我现在感觉还好。”

严子舜将信将疑道:“台汝可比咱们这还冷不少,明儿预告还有雪,要是不舒服一定赶紧说啊。”

他见小猫蔫蔫的,不由父爱泛滥,又想摸摸脑袋哄哄。

结果才挪了一个座位,顾休与便冷声道:“起开。”

严子舜翻个大白眼,坐回另一端。

目光扫了扫前头的学生们,便见九成九的都在暗中观察后排。

只是想亲近云晚汀的,眼神便是关切和好奇多些。

剩下那拨,是关切和敌意多些。

严子舜再偏头瞅瞅。

小猫鼻尖回暖后便伴随着红,瞳仁也凝着一层薄露。

顾休与臂膀广阔结实,似桎梏又似庇护,紧紧揽着他,又是揉揉鼻尖,又是试试额头,穿插着轻柔地抚摸发顶。

云晚汀便很自然地倚着他肩头,修复身上被寒潮蹂丨躏过的小零件们。

严子舜心中默叹。

习惯可真恐怖啊……

这一辆车上除了云晚汀本人之外,任谁瞧着这亲密程度不是越界的?

……多少真正的恋人,都未必能如此满腔怜爱珍重,小心翼翼地依偎爱抚、交颈相拥。

可偏偏当事人在这样的温存里长起来,对此习以为常。

哪怕绮念与渴求掺入这份温存里,他也毫无觉察。

大巴向机场驶去。

严子舜自掏腰包给孩子们订的商务舱,一路平稳地抵达台汝机场。

台汝靠北,寒潮肆虐,气温已逼近冰点。

入住民宿后,顾休与先将空调风速开到最大,又将取暖器挪到云晚汀身侧。

开了行李箱换掉床单被罩,将几个热水袋灌满塞进被子里,待被窝里暖和起来才剥掉云晚汀的衣裳,拿被子将人裹好。

他还带了可折叠的硅胶盆,拿出来进了卫生间。

小猫生性喜欢靠着暖和的东西,待顾休与端着盆温水从卫生间出来时,便瞧见云晚汀脑袋都要贴到取暖器上了。

“……”他不晓得是笑是气,搁下盆道,“脑袋烧着了怎么办?”

云晚汀此前被凛风吹拂得身体又凉又僵,连呼吸都费力不少。

现下只将小脑袋露在外头,取暖器烤得小猫变成温热蓬松的一团,不适瞬间消弭许多。

他欢快地抖抖脑袋道:“好暖和呀,烤焦了也没关系。”

他本就清瘦单薄,在厚实被子里几乎瞧不见起伏,寻不着胳膊腿的位置。

顾休与探手进被子,摸索着捉上他足踝,继而将他扶起来坐在床沿。

被子因起身的动作而滑落垮塌至腰间,顾休与又伸手给他提到脖颈再裹紧,恢复老北京小猫卷的造型。

足心接触到温水,渐渐下沉浸没,暖意由双足上行至四肢百骸。

云晚汀舒适得小小喟叹一声。

顾休与自个儿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光伺候小猫祖宗去了。

见他终于没那么萎靡,才略略放宽心。

随手开了电视,是台汝的地方台。

“寒潮天气仍在继续,我市气象台1日18时升级发布寒潮黄色预警。1日,冷空气……气温下降6~8℃,局部降温将达10~12℃。2日起到4日……随着寒潮发力,一轮大范围雨雪也逐渐铺展开来……”[注2]

云晚汀支棱起耳朵道:“是要下雪了吗?”

顾休与立刻攥了下他踝骨以示警告,道:“下雪也不能在外头疯玩。”

云晚汀被攥得身体一麻险些坐不住,忍不住轻哼一声道:“好痒,顾叔叔。”

顾休与手下一顿。

他都不曾用力,是云晚汀不经碰,眼见着便染上一圈浅红,倒似月老的姻缘线缠上足踝一样。

顾休与抬手,拿指头侧边蹭了蹭。

肤肉原本便被温水泡得软热活络,感官敏锐得一碰便战栗。

软嘟嘟的牛奶布丁会柔软无依地打晃儿,柔白表皮薄薄一层,剔透得能瞧见里头嫩红的果汁芯子。

云晚汀试图闪躲,将脚靠到盆的后沿,道:“水凉了,可以倒掉啦。”

顾休与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的足尖。

十片趾甲粉莹莹仿佛淌着釉光,罩住底下十只圆润白腻的小蜜桃。

云晚汀不晓得顾休与做什么杵在原地,更猜不着顾休与正眸色深沉地牢牢盯着他脚瞧。

他只感受到愈发热烫的吐息喷在膝头与小腿,蒸汽一样灼沸。

膝上挺峭的骨节渐渐浸入濡湿的绯红,绽放在如雪的肌肤之下。

云晚汀惶惑地攥紧掌下的床单,色厉内荏地警告道:“真的凉掉了……再靠近我生气了哦!”

[注1]卢仝《有所思》

[注2]参见中央气象台新闻稿

嘿嘿很开心和大家在v章见面~明天后天都是零点更新,周日上夹子,周一开始恢复晚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