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传来湿润的触感，鲜血浸湿了她的半截手掌，血脂会让剑刃变得迟钝，她却没有心思去擦拭，只因眼前这一幕如此凄惨，耳鸣声挥之不去，她回头四顾，自己忠诚的布下，所统帅的军营，已经寥寥无几，在血色阳光之下，搜索着目所能及的视线之中所有能动的人影。

倒下的是己方，而在推进的是敌人。

这一刻，一种比起愤怒更加凄凉的失落感席卷过来，疲累让她快要撑不住身体，少女咬住牙关，口中遗失一缕枉叹：“到此为止了吗？”

周，最终还是赢不了商。

将最终决战地点选在这早已熟知的平原地带，集结了半数军团，陷阱、布置、人数，天时地利人和，全部把握在手，这一场大战本该是不可能输的，可谁料到，对方居然绕过了包围圈，切断了补给线路，直取腹地要害，打了一个完美的反包抄，纵然前线大捷，可主阵地陷落在即，已是来不及回援了。

这一场策略，其实小孩子都想得出来，但它的成功概率是在太低了，令人费解的就在于这一支能在一夜之间连走三十里山路，犹有余力完成突袭屠杀的可怕军团。

主阵地所留守之人不算太多，但也足足有五千守备，却无法抗衡对方寥寥一千之众。

这根本就是一场屠杀了。

自己的亲卫队已经死伤殆尽，所留下的也只有她这最后一名主帅以及一名副将，可惜最终还是没能完成父亲的遗愿和嘱托，但西岐即便败了，也要败的有尊严，绝不求饶投降。

少女支撑起疼痛不堪的躯体，咬紧牙关，这时不远处落下一道人影，相较于人类，她看上去更像是人偶，面无表情的神色，冰冷无情的眼眸，精致可人的五官，以及鲜血浸染的兵器和衣衫，将她渲染成了一尊没有情感的杀戮兵器，人偶少女侧过没有表情的面孔：“还能，站，起来？”

语气中，透着微不可查的关切，这让少女挤出一缕笑容来：“嗯。”

“做好准备，我，争取，时间，你逃吧。”人偶少女已经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单个词汇组成的语句笨拙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诚然，除了这颗无形无相的灵魂之外，她已经没有属于人类的任何一个部分，但她还是人类，还保留着她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感情，至少她明白，自己可以牺牲，而身旁的少女不行，如果失去了她，这一场战争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少女轻轻摇头：“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姬家，只有，你，一人，武姬，你要，活下去……我，可以，死……”人偶少女断断续续的说着：“活着，才能，报仇，雪恨。”

“即便想逃，现在，还能逃到哪里去？”武姬惨淡一笑：“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一群骑乘着虎豹妖兽的士兵们旁若无人的穿梭于战场之中，清理着每一名苟延残喘的敌方士兵，全身包裹在漆黑铁甲之下，只留下一双非人的血色瞳孔注视着战场，没有恐惧，没有感情，胸口狰狞的虎豹浮雕和腰间的佩剑，坐下的妖兽铁骑，无一不说明了它们的来历身份。

虎豹营，妖兽骑，商朝最精锐的部队，也是最神秘的军团，总人数恒定一千，身份来历全部不明，但他们每一人都有着一只五百年修为的妖兽作为搭档，掌握至少一种神通，每一名战士都具有千夫长乃至万夫长的实力。

有人说，他们由非人类组成，有人说，他们都是修炼有成的仙人，有人说，他们是经过改造的半妖。

不论事实为何，这一传闻在今日终于得到了证实，妖兽骑的确存在，并且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怪物，一千军团正面冲锋，屠杀五千名的皇家禁卫军，夜奔三十里山路却不见丝毫疲惫之色。

而统御它们的首领，亲手训练出了这精锐部队的始作俑者，正是那名为首之人，骑着黑豹，做道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他站在半山坡之上，俯视着下方的战场，捋着胡须，看似悠然自得，气质超凡，实则整个战场变化全都在他掌握之中，他是正统的修道者，对于凡尘俗世而言，是高高在上仙人。

“申公豹。”人偶少女手臂一展，火光点燃了她的长矛，将粘稠的血脂一同燃烧，释放出橙红色的光华，她清冷的腔调之中，回响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然：“杀了他，还有，机会。”

武姬眉头紧皱：“他掌握多种神通，神秘莫测，且加上一千妖兽骑，你怎么杀得过去？”

“我有，最后，手段。”

“哪吒，别胡来！”武姬连忙扣住人偶少女的手腕，炙热的高温迫使她松开手掌：“你的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