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沈素恨不得打死她,现在沈素觉得她有点可悲,一辈子的眼界都停留在了家那方天地上。
不痛不痒地两声骂,她这些年听得太多,她懒得计较,卫南漪却听不下去,她一把扯住了老妇:“道歉。”
“你可以骂我,但不可以骂小素。”
卫南漪低着眼睛,一手抓着沈素,一手拉着老妇,沈素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能够看到被她握着的那只手臂渐渐发红泛青,听见骨头碎开的声音,她一惊,忙将卫南漪抓着人的那只手扯了回来:“小妈,我不在乎。”
8、异变()
“疯女人!”老妇被松开的瞬间,立刻捂着已经断开的手臂跑远了。
卫南漪也没有阻拦她,她只是看着沈素紧攥着她的手:“小素,她在骂你。”
沈素不知道卫南漪究竟是在扮演,还是出于真心,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卫南漪捏断别人的手臂,不过……这样的力量好像也不是平常人能够拥有的。
她好像差一脚,就能窥探到另一个世界。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沈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复杂的心情,更不知道怎么处理跟卫南漪的关系,她只能紧紧攥着卫南漪的手,直到感受到掌心传出来的异于平常的痒意,像是有长长的绒毛抵在手心。
沈素慌乱地低下头,只看到根根白色毛发落在卫南漪的手背上,紧凑细密,看着像是兔子毛。
出于好奇,沈素另一只手也摸了上去。
她还没碰到卫南漪的手背,那些多出来的白毛就已经消失了,就好像沈素刚刚眼花了一样。
那到底是不是兔子毛?
说到兔子,卫南漪有送给她一只兔子,沈素突然想起来今天出门的时候没看见那只兔子,就连装着兔子的纸箱子都不见了。
跑进脑子里的问题太多了,沈素都不知道从哪件开始琢磨。
“小妈……”
沈素想问问卫南漪,话刚刚出口,卫南漪就打断了她:“小素,这村子里有你喜欢的人吗?”
卫南漪的问题来得突然,还有些尖锐。
沈素忽然想起了很多细节,卫南漪对这个村子比她熟,刚刚她就发现了卫南漪知道很多条她都不知道的小路,她还能立刻叫出黄唳的名字,还知道黄唳是个好色爱爬寡妇墙的人,也知道老妇的身份,甚至她们刚刚去葬礼的时候,卫南漪能够带着她第一时间找到葛滢的父母。
这已经不是单单调查过的事了,最有可能是卫南漪来过这里,接触这些人,甚至她讨厌这些人。
或者,她原本就是来复仇的。
沈素握着卫南漪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开:“小妈,您要杀了他们吗?”
卫南漪可不会松开沈素,她将沈素攥得更紧,拽得更近。
两人的鞋尖已经抵在了一起,呼吸近得可以交互:“小素,你想跟我撇清关系的时候,好像就会您来称呼我。”
“我没有。”
沈素下意识地狡辩并不能让人相信,卫南漪抓红了沈素的手臂:“刚刚,还有现在,你都是这样做的。”
痛感让沈素发出一声极低的轻呼,声音很小,卫南漪还是听清了。
她终于松了手,低下的眼睛只看得到沈素红起来的手臂,她似呢喃自语:“我不介意的,小素说什么,我都不会介意的。”
沈素都没接话,卫南漪就将她自己说服了。
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底只剩下一片温柔,她再次牵住了沈素,这次多了些小心翼翼:“小素,我们回去吧。”
太过轻柔的触碰,让沈素觉得自己成了什么娇嫩花蕊。
她好像不应该给卫南漪判死刑,从见面到现在,卫南漪对她的态度都不像是在对待自己圈进笼子里的猎物,大多时候都是精心地呵护,那是她的亲生母亲都不会给她的温柔,可……她们到底是什么,来做什么,卫南漪还是没给她答案。
那捏断骨头的一幕是沈素亲眼看见卫南漪做下的,但那把黄唳弯折起来的力量,还有那些冰雾都是什么?
也是卫南漪做下的吗?那她是怎样做到的呢?特殊能力吗?可沈素都没看见卫南漪动。
—
沈素没有看到在她和卫南漪走后,她们原本站过的位置出现了两个女人。
较为年轻点的女人差不多二十来岁的模样,她怀里抱着只白毛兔子,指尖沾了点血的痕迹,眼神幽怨地盯着卫南漪离开的方向,跟她身边的女人抱怨着:“凝枝姐你说,漪姐到底在想什么?不是她自己说这个小孩从小父不疼母不爱的,还一个人被丢弃到了村子里养很可怜,局里安排身份混进村子的时候才让那么个东西冒充人家爸,想让那小孩得到了正常父母的关心,可她上来就弄坏了那丑东西的皮,她自己也不像是在给别人当妈,漪姐到底会不会养女儿?我记得她之前说过她有个女儿的,该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站在她身边的女人看不太出年纪,她外表看着也才三十来岁,但那双眼睛盈满了苍老和绝望,非常没有精神。
她手里还有个被撕了一半的纸箱子,听到年轻女人的话,语气也很平淡:“不要跟我说,去跟南漪说。”
年轻女人一把夺过女人的手里的半只箱子,只当是没听见女人话一样,继续抱怨着:“凝枝姐,你怎么都不心疼我啊,我一个连妈都没机会当的人,那么辛苦地教人当爸,多难啊,漪姐都不珍惜的。”
女人被夺了箱子,眼睛里已经有泪珠在打转了,她含泪夺回了纸箱,声音还是那样平淡:“去跟她说。”
“漪姐那个脾气,我可不敢当她面说她坏话。”年轻女人这下不装聋了,她搓了搓手臂,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你都不知道她上次去鸣村的时候,她是怎么虐待的我,差一点我就死掉了。”
“没关系,你就算不当面骂她,她也不会放过你的,也不差这一句两句的。”
“为什么?我都这么乖了,她还想虐待我,你觉得合理吗?你看那个老头刚刚有点要冒犯漪姐的意思,我立刻就冲上去了,局里要是颁奖,我肯定能拿衷心护主的小狗奖。”
女人神情有瞬间的僵硬,手里的纸箱随之化作点点冰屑:“别吵,局里没有这种奖。”
年轻女人嘴是闭上了,还是不服气的样子。
女人拍去了掌心的冰屑,语气淡漠,热泪滚落:“不怪双铃说你笨,你就看不出来你刚刚吓着那个小孩了。”
年轻女人更不服气了:“凝枝姐,明明你也动手了,而且那个小孩有那么重要吗?”
冰屑已经消失,女人脸上却多了泪痕:“我年纪大了,她不会跟我这个老人家计较的。”
年轻女人还想替自己争辩两句,可看着身边女人越来越多的眼泪,到了嘴边的委屈都咽了回去。
她伸出手,敷衍地在女人肩上拍了两下:“凝枝姐,你现在可是在骂我,我还没哭,你哭什么?”
女人吸了吸鼻子,指了指不远处因风吹过,从树枝掉落的叶子:“嫚巧,你看那片落叶像不像折翼的蝴蝶,双翅破败,身躯残缺,可它连怪上一声秋意深浓的资格都没有,就像我和她……”
“凝枝姐,现在可是夏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