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戟的喜意收起,他冷冷地说:“这群牲畜伺候不周到,不如就这么死了罢。”兰以云皱眉,咳嗽一声:“别打了,和她们没有关……咳咳,没有关系。”时戟说:“怎么和她们没关系?”兰以云会如此,那些女婢死个七八百遍都不为过。兰以云禁不住:“咳咳。”时戟听兰以云说话,又极为心疼:“好好,你别说话了。”眼神示意屋内值守的婢女,婢女外出,不一会儿,外头的惨叫停歇,这些婢女终究留了一命。兰以云又合上眼睛,她耳朵嗡嗡响,醒来后,一时半会也睡不着。时戟小心翼翼地轻抚她后背,如重获珍宝,直到陆立轩进来,他才冷漠地说:“将那些女婢全打发出府。”听到这句话,兰以云睁眼,她闷咳一声,时戟接过热水,亲自喂她喝。喝了几口,兰以云清清嗓子:“也没必要把她们打发走,她们没做错什么。”时戟不同意,抿了抿嘴角,素来刚毅的面庞,见兰以云软和的模样,也温柔几分:“知道了,你再歇息一会吧。”兰以云淡淡看了他一眼,想从他怀里挣开。时戟与她对视,暗暗加重环抱的力度。平日里兰以云本就无法与他比力气,现在她生了病,更不用说。无果,她闭上眼睛,笃定得罪到底:“王爷还是不信我今日这急症,和她们无关吧?”时戟没有应答。兰以云轻轻一笑,似是自嘲,又似乎讽他:“若非王爷三番两次不肯见民女,婢女们又如何会以为紫宸院不得宠,筹谋离开……就连民女,也以为民女终于叫王爷厌恶了……”环着她的手臂一僵。兰以云生病,脑子却不糊涂,继续说:“王爷既打定主意,要让民女吃苦头,”她睁开眼,目中清凌:“又何必惺惺作态。”时戟的呼吸猛地一沉。他浸淫权势几十年,怎么会不明白,下人最是趋炎附势,他冷待兰以云,他们会以为紫宸院大势已去,怎么可能尽心服侍。正是明白,他才越来越冷待兰以云。他想让她后悔,让她吃苦,过来求他。尤其知道她不肯低头,他更是成倍的冷落,只觉得她终有受不了的时候,由奢入俭难,这种至高无上的生活,没有谁得到过后还能轻易放手。只要她来求他,终会让他占有心房的一席之地。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失手了。即使他再不愿承认,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有他。兰以云一句“惺惺作态”,狠狠揭开他的掩饰,暴露他的卑劣,刺入他的软肋。是他差点害死兰以云。时戟苦笑一声。过去他在战场上,曾提着敌首的头颅,一遍遍地冲破厮杀,身上挂着七八支箭,也曾有深可见骨的刀伤,血流不止,还曾从悬崖上掉落,摔得头昏脑涨。但都没有现在令他疼。心口的刺痛蔓延到浑身,他竟然也会疼得浑身僵硬。他闭眼,只能愈发抱紧兰以云。而兰以云声音轻柔:“王爷,放手吧。”“王爷对民女,只是因不知名的谷欠念,”兰以云眨了眨眼,有些疲惫,可是她怕现在不说,待到以后,就没机会说了,“随便找一个别的女人,也没有差别,为何偏偏是民女?”兰以云的问话,也是时戟一直以为的。天下女子千千万,为何只要她?时戟深呼吸,他喉头发紧,一瞬不瞬地盯着兰以云:“你以为呢?”见兰以云目光躲闪,他抓住她的下颌,近乎咬牙切齿:“你不提倒好,一提本王是想明白了。”“莺莺燕燕无穷尽,然于本王而言,没有情,哪来的谷欠。”或许,时戟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一刹那,他茅塞顿开,长久缠着两人无形的、杂乱的线,也逐渐明了。近乎表白的措辞,让兰以云措手不及,她呆呆地看着他,脱口而出:“王爷喜欢民女哪里,民女改好不好?”时戟气笑了。他这一天的心情也算跌宕起伏,但全数是为了她,为她怒,为她喜,为她狂,然如今,他不可能放开她。就算她要气死他,那他也认命了。时戟拥她更紧,妥协说:“行了,还发着热呢,话还这么多,快睡去吧。”兰以云有点闷闷不乐,可也确实累极,她再次闭上眼睛,只听时戟说:“秦刘氏过几日就会入府,你快点好起来。”趴在他胸口,兰以云睫毛动了动。时戟知道她听进去,一颗心才真正放下来。一夜无眠,等兰以云彻底退热,时戟才动了动,谨慎将她放在绵枕上,替她别好头发,他起身动动筋骨,出门去。
第222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