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诚把自己收拾整齐后,外面的孟馥悠还是只维持着那个动作在喝水,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样子看起来有些踌躇。
他在屋里又等了两分钟,视线一直通过亚克力板注视着她,然后他向外走去。
孟馥悠其实并不太渴,但不知不觉居然一点一点的把一瓶水喝完了,她听见了屋内有脚步声走近,应该是南景诚出来了,她本能反应的掉头就下楼梯跑了。
南景诚出来的时候,走廊里已经没有人了,她的脚步故意捏的很轻,如果不仔细可能甚至发现不了她来过。
男人在楼梯上往下看了眼,他没有追,孟馥悠的性子他了解,现在追下去也没多大用,得找个机会,把人堵住才行。
不能急。
孟馥悠心里很矛盾,她有意避着南景诚,一连好几天,两人都没碰上面,那种被搅弄起来的局促被时间安抚冲淡了几分。
进入八月后,外面的太阳愈发的炎热,绿化带和树木植被已经全在时代重置的十天里死光了,只剩下了一片灰败,街上还有已经衣衫褴褛的丧尸在游荡着,幸存的活人不敢外出,只龟缩在各个角落,这座城市变得愈发像是一座死城。
这天下午,孟馥悠还是在楼梯转角碰到了他。
一个星期来的第一次,概率着实很低了。
男人半靠在墙壁边上,双臂环胸,姿态略显懒散,花窗外的阳光斑驳的照射进来,洒在他的侧颜上,给本就深邃的轮廓打上了阴影。
“你要下去拿东西吗。”孟馥悠说不清楚心里这种矛盾的感觉,率先跟他打了招呼。
南景诚站直身子,“不是,我在等你。”
孟馥悠一下子不知该接什么话,安静的看着男人顺着楼梯走下来两步,靠近了她一些。
他微微弯腰与她视线齐平,像是想要仔细的观察她的表情,“你躲了我好几天了。”
“没有啊,可能就是碰巧吧,咱们下楼的时间不一样。”孟馥悠的视线克制不住的想往别的方向跑,左右闪烁了一下,又觉得不该这样,于是又重新和他对视上。
“没有吗?”南景诚重复问一了句。
孟馥悠笑了笑,“没有啊。”
“那就好。”南景诚也浅淡的笑了笑,他的脸凑在她的面前,每个表情都显得生动,男人用眼神往楼上示意了一下,“聊聊?”
四楼的玻璃花房外,平台上摆着一张小圆桌,坐在这可以欣赏到花房内的所有光景,但不会被毒辣的太阳晒到。
南景诚静静的看着她,将她每一个细微的眼神收进眼底,顿了半晌后轻声说:“其实不用避着我的,我是喜欢你,但这是我单方面的情绪,我不会强迫你做出什么回应,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即便是你拒绝了我,我们也还是队友,还是朋友,不会有什么变化。”
孟馥悠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能感觉到,你对我并非完全无感,但是心里很矛盾。”男人将双手撑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前倾看向她,“能告诉我原因吗?”
这次她将视线垂了下去,很显然,他说中了,但是这个原因,她并不想说。
南景诚的态度一直很谦和,沉着而内敛,也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给予她舒适的分寸感。
“我……”孟馥悠唇瓣轻启,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一个字后又陷入了沉默中,然后慢慢说道:“谢谢。”
这就是拒绝了。
“明白了。”男人语气依旧温和,半晌后问:“是因为你要找的那个人?”
“嗯?”孟馥悠愣了一下,“跟那有什么关系。”
南景诚点了点头:“没什么。”
傍晚时分,晚霞将天空铺成了三种渐变的颜色,盛情吃完田磊做的晚饭,正靠在沙发上休息,她的预产期在九月中旬,已经快要临产了。
“咦,小孟,吃了吗?”盛情看到了门外的孟馥悠,热情的跟她打了招呼,示意她坐到自己旁边来。
“还没有,一会去吃,现在还不饿。”孟馥悠坐下后视线落在盛情圆圆的孕肚上。
“要摸一摸吗?”盛情生的明眸皓齿,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有亲和力,孟馥悠把手轻轻放了上去,盛情就低头温柔地说:“漂亮姨来看你了,你开不开心呀?”
肚子里的小生命非常有灵性,孟馥悠感觉到手掌下的皮肤突起的动了一下。
“虽然现在做不了产检了,不过乌鸦说我的状态挺好的,宝宝肯定很健康。”盛情笑着说。
乌鸦进入回廊之前是医学硕士,专业虽然不是妇产科,但之前也有学过选修课,算是有个半桶水,在这种没有办法去医院生产的情况下,也算是给盛情田磊夫妇打了一剂强心针,只要盛情的状态好胎位正可以顺产,乌鸦是足够应对的。
“那就好。”孟馥悠笑了笑,看着她的肚子,似有所感的慢慢开口道:“回廊里出生的生命,算是NPC还是人呢。”
“这个不重要啦,有什么关系呢。”盛情被她的说法逗笑了,有点憧憬的扬着脖子,说:“就算宝宝是属于回廊的生命也无所谓,反正我和磊子本来也准备一直在里面生活了,城堡游戏真的太危险了,对我们来说钱够用就行,没必要非要进去赌命……唔,给你看这个。”
盛情从手机翻出来一张照片递给孟馥悠,是一张可爱的小女童,两三岁的样子,穿着向日葵的小衣服,笑得非常灿烂,“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就是在回廊里出生的,可聪明了,会说好多话,她当时生这个孩子还大出血,挺惊险的。”
孟馥悠看着照片中的孩子,笑了笑,“是很可爱。”
盛情趁机悄咪咪的凑近她八卦:“你和诚哥,你俩?”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孟馥悠也没回答,做了个鬼脸就跑了。
当天晚上,孟馥悠失眠了。
翻来覆去,让她觉得夜晚怎么这么漫长,长到令人烦躁焦虑的这种失眠。
她已经很久未曾有过这种感觉了,加入了破晓之后,时间仿佛好过了很多,那种被钝刀子凌迟一样难捱的状态现在再重新捡起来,变得愈发的难以忍受。
以前在这种时候,她会放空自己,发呆,就像死了一样。
但是现在却连这都做不到,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南景诚,说过的话和做过事毫无章法的拼凑成混乱的思绪。
凌晨三点半,孟馥悠不再尝试入睡,于寂静黑暗的深夜中坐起身来,决定去找罪魁祸首撒气。
门被敲响几声后就打开了,里面的男人穿着蓝黑色的睡衣,脸上睡意全无,明显也是还没睡着的。
男人的表情略微有些惊讶,眼前的孟馥悠臭着一张脸,睡衣的垂感极佳,他房里只开了氛围灯,光线不是很好,她露在外面的脖颈和锁骨被衬托得愈发白皙。
孟馥悠在看见南景诚那张脸的时候,就已经忘记刚才想说的是什么了,最后只闷出来了一句:“我睡不着。”
她的这副模样,这种语气,自己不察觉,落在男人眼中像极了在撒娇。
南景诚注视着她的眼睛,孟馥悠又小声问了一句:“可以陪我聊会天吗。”
在昏暗的光线下,孟馥悠能看见他的喉结上下轻动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他缓缓说:“可以。”
男人把壁灯摁开,暖光柔和的亮起,并不会很刺眼,孟馥悠刚准备进去,就又听见他说:“但是有些话我要提前告诉你。”
她停下脚步,“什么话?”
南景诚并不是一个纠缠的人,对方已经明确表达无意的情况下,他可以让自己做到收敛情绪继续做朋友,但现在,夜深人静,就是她在主动招惹他了。
他幽深的眸子看着她,“你今天才刚拒绝过我,现在这样做,很容易会引起我的误会。”
孟馥悠觉得他的声音在晚上听起来居然是格外有些缱绻好听,不疑有他的顺着问了下去:“什么误会?”
“误会你也喜欢我。”
南景诚将她的视线攫住,看着她不经意间才忽而露出的不知所措,追问:“是误会吗?”
孟馥悠不说话了,南景诚走近了一步,她的后背抵到了墙壁,像只落入陷阱的小动物。
作者有话说:
不想卡章断掉,今天正好写完就忍不住一口气发了,六千字把明天的份一起更了,后天九点继续更,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