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道:“蓝婆婆,要找凌云鹤不急一时半刻,咱们,还是先将凌老爷子入土为安。而后再杀上冰宫,为凌老爷子报仇雪恨。”
现在他再无疑虑,近日发生的一系列悬案,肯定与冰宫有关。
至少,凌云鹤已经难逃嫌疑,至于另外两大宫主凌云羽与凌云天,是否也参与其中,尚且有待查证。
蓝婆婆麻木点头道:“对,我答应过他,要替他找一个酒缸,让他从此醉死酒乡,伴着雪原冰天,长眠安息——”
说着话,蓝婆婆猛然“哇”地鲜血狂吐,身子缓缓软倒,双手却依旧紧紧抱着凌云霄的遗体,不肯放开丝毫。
丁原纵身扶住,伸手一探脉搏,眉头一松道:“还好,只是血气逆流,一下子昏厥过去。”
农冰衣再是机灵聪慧,可毕竟少不经事,手足无措,眼巴巴地问道:“丁大哥,咱们该怎么办?”
丁原舒展灵觉,搜索过冰崖周围数里的动静,道:“凌云鹤已经走了。冰儿,你抱着蓝婆婆,我带上凌老爷子,咱们先去横绝岭。”
两人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才分开了蓝婆婆紧搂住凌云霄的手。
丁原横抱起老爷子的遗体,低头见他笑容犹存,面色不改,几撮白发被寒风扬起,不觉心中又是一阵惨然!
他忍住眼泪收拾情怀,说道:“冰儿,咱们走吧。”便飘身飞下冰崖。
雪地里,凌云霄带来的那头异兽,已被人震碎头颅,血红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直瞪瞪看着前方,倒在血泊之中。
丁原猜想,这该是凌云鹤的杰作。那头异兽一定是因为根本不去防范他,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被击杀。不然冰崖下稍一生出异状,自己在上面早该知觉。
两人御风朝横绝岭而去,路上农冰衣也失去了说笑的心情,气氛极是沉闷。
直到横绝岭遥遥在望,农冰衣才忽然开口问道:“丁大哥,好奇怪哦,那些人怎么就能够藏在雪地里,却没有被察觉呢?
“而且,他们好像是吃定了一样,应该是在凌老爷子到达以前,就已经早早地等在了冰崖上。”
丁原苦笑道:“既然下手的人是凌云鹤,他当然清楚凌老爷子和蓝婆婆的十年之约。从这一点上,也反证了老爷子的判断不错。
“这种事情,除了冰宫的几个宫主之外,还有谁能清晰地把握时间和地点,事先设下埋伏?”
他摇摇头,心中痛责自己的疏忽大意,继续道:“魔教十六绝技中,有一种叫做‘万无龟息’的神功,可以收敛人体所有生机,而不为人所察觉。
“等到这些人收功苏醒时,凌老爷子与蓝婆婆的战况已激烈无比,我也随之沉醉其中,而疏于防范。等凌云鹤捏准时机,一声啸音响起,这些人就从深藏的雪地之下暴起偷袭。”
农冰衣黯然道:“丁大哥,这事不能怪你。只怪凌云鹤太狠毒,连自己的亲兄长都不放过,竟然用上这种卑鄙毒辣的手段,暗算凌老爷子和蓝婆婆。”
丁原道:“冰儿,你说得对。他们的目标,本该是蓝婆婆和凌老爷子,咱们不过适逢其会。
“可凌老爷子隐退多年,早已不管冰宫之事,凌云鹤为什么还一定非要除之而后快?”
农冰衣道:“丁大哥,等咱们抓着了凌云鹤,一定要好好问问他,为什么要害凌老爷子和蓝婆婆?”
丁原点点头道:“我更想知道的是,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偷学来的魔教十六绝技?”
他想到这里,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人的身影,暗道:“难不成,是一恸老和尚与冰宫暗中勾结,妄图在蓬莱仙会上兴风作浪,力压天陆正、魔两道?”
可转念一想,又完全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当日一恸,在不思洞中与一愚大师交谈时,所筹谋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冰宫这一环。反倒是透露出,他知道精擅十六绝技的凶手是谁,并准备以此大做文章。
如此看来,就算双方彼此知晓根底,也多半是两路人马,各有所图。
丁原越想越糊涂,只感到脑子里千头万绪,无数悬疑,也不晓得该从何处开始整理,才能找出一点端倪。远远看见前方有十数道人影闪动,却是谈禹迎接来了。
意外的是,在谈禹身边,竟还有年旃与古大先生等人。众人见着丁原,远远便打招呼道:“丁小哥,咱们总算等着你了。”
年旃眼尖,惊讶道:“丁小子,这不是凌老魔和蓝婆子么。他们出什么事了?”
丁原迎上众人,回答道:“凌老爷子遭人暗算,已经仙逝了。”
古大先生好不惊讶道:“凌大宫主遭人暗算,是谁?”
农冰衣道:“是冰宫四宫主凌云鹤,和他的手下。”
谈禹愕然道:“凌云鹤,怎么会?他干什么要暗算自己的大哥?”
丁原道:“这件事情头绪众多,颇为诡异,咱们还是上山,坐下再说。”
众人在谈禹引领下上了横绝岭,在厅中落坐。
谈禹命人收拾了两间干净僻静的屋子,一间用以暂时停放凌云霄的遗体;另一间则用以让蓝婆婆休息。农冰衣放心不下,守候在蓝婆婆身边照料。
丁原简略将经过说了,年旃一拍桌子道:“真没想到,凌老魔居然会死在自己兄弟的手里。”
古大先生喟叹道:“他纵横一世,到头来,竟落得如此收场,着实令人叹息。”
谈禹道:“丁小哥,倘若那些黑衣杀手确受凌云鹤指使。那么,是不是说嫁祸魔教、袭击灵空庵藏经塔和暗害一愚大师这些事情,便都算有了着落?
“咱们只要能抓着凌云鹤,不仅能替凌大宫主和那个灵空庵的老尼姑报仇雪恨,更可让那多的悬案水落石出,可谓一举两得之举。”
古大先生皱眉道:“问题是,我们还不晓得,这些事情是凌云鹤一人所为,还是冰宫其他两名宫主均有参与?”
年旃狞笑道:“这还用问吗?凌云鹤干的这些勾当,要是背后没有凌云羽、凌云天的支持指使,就凭他一个人,能成得了事?
“何况,培养那些黑衣杀手绝非朝夕之功,他凭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做到瞒过凌云羽他们的耳目?不用说,这三人肯定早就串通一气,就等机会杀了凌老魔,好彻底控制冰宫大权。他奶奶的,这帮龟孙子想得倒挺美。”
谈禹迟疑道:“他们杀死自己的兄长,难道就只是为了控制冰宫?
“可按照丁小哥刚才所说,凌大宫主早已不理冰宫俗务。冰宫大小事情,凌云羽等人尽可为所欲为,还要杀死凌大宫主做甚?”
丁原说道:“这个疑问,我来时一路上也在思索,刚才终于稍稍有了头绪。凌老爷子虽说已经不理世事,但作为上届仙会公推的魔道十大高手之一,又是名义上的冰宫之主,本届蓬莱仙会,必定也会参与。
“倘若发现凌云鹤等人暗中训练黑衣杀手,肆意妄为,与凌老爷子本人的意愿背道而驰,自不免要出面阻止,甚至动用宫规家法予以处置,也难说。为了清除麻烦,他们才先下手为强,乘着凌老爷子与蓝婆婆十年斗剑的大好机会,痛下杀手,扫除后顾之忧。”
年旃道:“不错,这些鼠辈,偷偷摸摸训练出这么多精擅魔教十六绝技的黑衣杀手,怎会甘心隐忍不发?嘿嘿,这次蓬莱仙会,可有热闹好瞧。
“他们若是不惹到老子身上还则罢了,不然,老子正可拆了这帮兔崽子的骨头,当棒槌敲!”
丁原道:“既然我已经知道,这些事是冰宫干的,那还用迟疑什么,何必一定要等到蓬莱仙会上去说。
“稍后蓝婆婆醒了,我就杀上冰宫,先找凌云鹤,再寻凌云羽、凌云天。只要是有参加了这些阴谋的人,一个也休想逃!”
古大先生笑道:“丁兄弟,古某知道,你与冰宫一战,在所难免。此次前来横绝岭,就特意带了一众同道高手,好为兄弟你助阵!”
丁原感激道:“古大先生,这事本与你们大伙儿毫无关系。云林禅寺一战,为救我丁原一人,就已经折损了不少好弟兄,丁某心中已很是感激,也甚为过意不去。
“这次冰宫之战,凌老爷子既死,就剩下的那三个,丁某与蓝婆婆两人足矣,就不再劳烦各位兄弟了。”
年旃眯缝着眼睛道:“丁小子,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我老人家听上去就不顺耳。
“咱们是过命的交情,老子来都来了,难道你还不让我上冰宫瞧瞧去,哼,老子偏要去!云林禅寺老子还没打得过瘾,这回正好痛痛快快干上一场!”
丁原瞅瞅年旃,也学着他那样眯缝着眼睛,反问道:“老鬼头,我记得那日在落马驿,你不是说随得我去,你老人家绝对不会跟来北地么?
“怎么不出两天的工夫,咱们又在横绝岭见着了?”
年旃一愣,没想到丁原在这儿等着他,气哼哼道:“你小子臭美什么?真当老子着急你么?其实是老子闲得慌,让古大先生陪着到处转转,又干你什么事?”
古大先生解围道:“就这么说,咱们三个人再加上蓝婆婆,一同上冰宫找凌云鹤算帐,顺带再查明真相。嘿嘿,咱们三人一起上,谁要撞上来,就活该谁倒楣。”
谈禹急忙道:“古大先生,岂有你与丁小哥、年老祖冒险闯宫,咱们众兄弟缩在横绝岭上看热闹的道理?
“谈某修为,虽然比不上丁小哥的一根手指头,可要说对付一、两个冰宫的虾兵蟹将,那也绝不含糊。”
古大先生暗自向谈禹丢了个眼色,说道:“谈洞主,既然丁兄弟这么说了,咱们照做就是。
“众兄弟刚从云林禅寺征战而归,也都乏了,不妨就在横绝岭休息几日,以做后援。说不定,也真会有用得着的地方。”
谈禹心领神会,道:“在下谨遵古大先生吩咐,如此先预祝各位马到成功。”
丁原看两人“眉来眼去”的,也不说破,对谈禹郑重地说道:“谈洞主,另有一事,丁某当真得拜托你帮忙。”
谈禹慨然道:“丁小哥尽管开口,在下一定替你办到。”
丁原微微一笑,道:“这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与在下同来的那位小姑娘,你也见过的,她是农医仙的孙女。
“稍后丁某赶赴冰宫之时,会将她留在此间,便烦劳谈洞主代为照料,万万不可再让她偷偷随我潜进冰宫。否则万一出了差池,丁某纵百死亦难辞其咎。”
谈禹点头道:“丁小哥放心,这件事包在谈某身上。等你回来时,若发现农姑娘身上少根寒毛,谈某甘愿把脑袋切下来,给诸位当酒碗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