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
姑娘们哪肯退?
她们纷纷伏首,不甘心地求问:“三殿下,您不是说要带奴家们回去得吗?”
“倒是敢想!”虞沅芷拍案,声色冰冷如霜,“不过是几个勾栏娘子,也敢肖想着近三殿下的身?!”
舞娘子垂眸,掩面而逃。
江旻玉若有所思地勾起嘴角:“世子,小女还是头一回见虞姑娘发这般大的脾气,世子呢,见过吗?”
临漳不曾见过。
或者说,他都不知道虞沅芷也是会发脾气的!
“芷儿,你在气什么?”
她气舞娘子毫无自知之明,竟想染指秦三殿下!她气宁溶月残花败柳之身,竟能勾住秦三殿下的心神!
她更气秦三殿下眼拙,竟——
虞沅芷指尖紧攥,想起许多年前,她在探亲归途,路过黛水,瞥见身着青衣的秦三殿下,坐在水边垂钓。
湖风徐徐,吹得他衣袂飘飘,如缕的雾气,缠在他身侧,衬得他身姿袅袅,似九天的青龙真君。
她登时看痴了,想问父亲,他是谁,却见父亲跳下马车,走到秦三殿下身后,如好友般道了声好。
她才知道,他是西汉储君,她也才知道,天下真有君王,能如书中所言,“以民为贵”。
这等神仙一般的人儿,自也只有神仙一般的人才能配得上。
宁溶月,怎么敢?!
“回世子,圣人有言,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纵然兄弟,礼不可废。奴家气得是,舞娘子身为九流,妄图攀附皇室,实在荒唐!”
“呵……呵呵呵……”临漳大笑,“芷儿啊芷儿,你真是投错了胎,若你是男儿,定是留名青史的言官。”
“世子谬赞。”说罢,她又向江旻玉郑重屈身,“奴家今日失态,叫五姑娘见笑了。”
“无妨。”
江旻玉面上大度一笑,心里却想,临漳明明起疑了,却被虞沅芷用三言两语轻轻化解,实在气人。
她低眉,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弹曲女子,厉声问:“不是不愿意跟着秦三殿下吗?为何还赖着不走?”
“奴家可以走了吗?三殿下不责罚奴婢吗?”
秦长风拂袖:“退下吧。”
“谢三殿下。”
姑娘急忙告退,溶月却喊:“且慢。”
她站起身,捡起被遗忘在楼台一角的月琴,递还给姑娘:“如此好的一张琵琶,可不能落下了。”
“多谢姑娘。”
“姐姐怎么称呼?”
“绿竹。”
“绿竹入幽径,青罗拂行衣,好名字。”
绿竹指尖轻颤。
“姐姐的《金陵夜月》弹得真好,只可惜,姐姐琵琶里的那汪淮水,没有良辰美景,只有形单影只。
不知姐姐的这腔哀怨,欲诉于谁人听?”
“没,没谁。”
绿竹抱着月琴,仓惶而退。
临漳眨眨眼,对秦长风笑言:“难怪这姑娘不愿意跟着溪辞回府,原来是心有所属,还是宁姑娘火眼精金。”
秦长风抿唇,掩住急欲上扬的唇角,他的顽顽,怼他的时候很气人,但护着他的时候,又很可人。
“倒酒!”待酒爵全被满上,他高举酒杯,“残雪暗随冰笋滴,新春偷向柳梢归,来,让我们共庆春暖花开!”
“哐——”
杯盏相撞,楼道内响起脚步声,金桂冲上楼:“世子,太尉大人在楼下摆了席面,请世子和三殿下去吃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