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怎么了?”
林缨奔到榻前:“回姑娘,老夫人听说江家无人上榜,气得撅了过去。”
将养数月,江老夫人好不容易养回一点气血,这气血却被不肖子孙,于一夕之间气得付之东流。
甚好。
她勾着唇角,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睡到天色近黄昏,她一边坐起身,一边掀开罗帐,想唤人伺候,却见王夫人捧着一盏茶,靠在临窗的坐榻。
“大舅母几时来得?”
“有一会儿了。”
“怎么不叫我?”
“别急,不是来看你的。”王夫人抬手,戳了戳正房,“听闻母亲又病重,我是赶过来探望她得。”
“外祖母还好吗?”
“怎么说呢?
上一回郎中来得时候说过,母亲没有大病,只要改了忧思过重的毛病,病体就能好转,可惜……”
王夫人笑笑,话锋一转,说回自己身上:“正房全是人,我不想闷里头,便跑你房里来躲躲懒。”
“欢迎之至。”溶月披上外衫,坐到王夫人的对面,“此次春闱,江家境况惨淡,不知王家如何?”
“王家算上旁亲,共有七人参试,除却一人未上榜,两个嫡子的成绩在中上,四个旁系在末端。”
“还不错。”
“春闱三年一试,过去,王家若是有人参试,必定名列前茅,如此一比,今年王家子考得寻常。
不过,如果不和前些年作比,只看这一回的春闱,那王家在金陵诸多世家里头,倒是拔得头筹。”
“许是今次的春闱格外公正?”
“是不是公正,我不晓得,但阅卷的时候,那些大臣们差一点在朝堂,当着天子的面,打起来。”
“竟有这等事?”
“依惯例,试卷该在贡院,由考官一同批阅,再上报天子,可这回,卷子一收上来,就被封存,送去了南纪宫。
几十考官,分作两派,在南纪宫废寝忘食十二日,把试卷批阅两遍,由左相审核后,才报给了天子。”
“这么费劲?”
“谁说不是呢?”王夫人轻叹一声,又说起了别的,“过两日,长房要办喜事,你记得来吃席。”
“大舅要纳新人?”
“不是纳,是娶。”
“娶谁?”
“四月,太仆家的嫡女被奉常家休了,那嫡女被送回家时,被你大舅瞧见,回来后,他就求到你外祖跟前,说要娶她。”
太仆,掌天子舆马和马政,这桩婚事一旦办成,江家就和朝上所有执掌兵权的九卿,都成了姻亲。
“外祖定是高兴极了。”
“父亲不想应,但你大舅闹了好几日,闹到天子都知道了,出面劝父亲,父亲这才不得不应下。”
江相宜哪里是不想应,他是怕天子起疑,不敢应,他和江正直闹得越僵,天子才越可能放下心。
“大舅母以为呢?”
“我怎么以为,不重要,重要地是,婚事成了。”说罢,王夫人笑了两声,“总之,你记得来吃酒。”
“好。”
说话间,林缨走进房:“姑娘,三殿下来赴宴了,到了门前,殿下不见姑娘,说要回去,太尉请姑娘去一趟。”
溶月眉眼一沉,暗道,这人又闹什么?
“大舅母见谅,我得去趟前头,您若不想去正房,尽管在我房里坐着。”
“不坐了。”王夫人站起身,“她们都在房里伺候,我却在你这儿躲着,回头该有人骂我不孝了。”
二人并肩走出卧房,到了廊下,王夫人顿步笑言:“月儿有福气,遇上了心里有你的秦三殿下。”
“大舅母怎晓得他心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