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轿的妇人很清楚,所以扯着脖子,得意地反问:“怎么,不敢摘?看来,花魁不是个美人呢。”
柳眉手心一紧,眉眼斜向街边的茶寮,陈公子捏着一把折扇,似笑非笑地问身侧的溶月:“宁姑娘,要我帮你吗?”
“陈公子说错了,公子是长春楼的半个主子,公子若出手,是帮自己。”
“可是,我可以不当这半个主子。”
溶月略略蹙眉:“陈公子想怎样?”
“城里的流言,是真是假?”
“真如何?假又如何?”
溶月勾唇,一边向前两步,逼到陈楚仁身前,一边以蔻丹色的指尖,轻轻点上他乳白色的中衣。
“陈公子万花丛中过,又不是没尝过贞洁烈女,可惜,任凭她们三贞九烈,不也勾不住公子吗?”
“说得好!”
陈楚仁顿时眼瞳一红,伸手要扣上溶月的柳腰,但他还没搂住人,溶月先一步,退出了许多远。
“陈公子还没出手帮忙,便要和奴家讨红利,不合适吧?”
“真是一个不肯吃亏的小妖精!”陈楚仁又气又恨地骂,但骂完了,又道,“不过,本公子喜欢。
来人,开道——”
一个着青灰长袍,玄黑直裰的老夫子,捋着一把银白长须,走到街中:“矫揉造作,上不得台面!”
龟儿爷眼睛一横,怒问:“你是谁?”
“老朽天鸿书院,岳墨。”老夫子朗声答,“长春馆骑楼赛诗,老朽想问问,长春馆凭什么赛诗?”
柳眉眼角一挑,淡问:“敢问岳夫子,您想要奴家有什么本事?”
“会读诗能作词,才知诗词好坏。”
“夫子要奴家作诗?”
“姑娘若能当街做出一首好诗,才有资格邀大兴才子往长春馆七楼赛诗,否则,长春馆就不配。”
“说得好——”街边的妇人无不拍手称快,“作诗——作诗——”
“夫子请出题。”
“好。”老夫子下颚一抬,目光扫向柳眉的乌发,“姑娘头戴魏紫,便请用牡丹为题,赋诗一首。”
柳眉微微一笑,答:“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大兴。
岳夫子,此诗如何?”
“这……”
岳墨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回答时,跟着辇轿的郎君们却忍不住齐齐大喊:“好诗——好诗——
柳眉笑着站起,立在轿中,浅屈半身:
“奴家才疏学浅,却独慕有学之士,只盼今夜有才高者,能做千古绝句,与奴家共话巴山夜雨。”
“好——”
岳墨掩面而退,拦在路中的妇人也带着三五个姑娘,似落荒而逃的哈巴狗,夹着尾巴,走远了。
阵阵琵琶声里,辇轿渐行渐远,溶月笑着赞叹:“陈大公子好手段,长春楼未开,艳名先远播。”
“宁姑娘也不差。”
“今日阵仗,全是景秀的功劳。”
“景秀再能耐,是宁姑娘的人。”
能开勾栏的老鸨千万,比景秀能说的,不如她博才多学,比她学高才深的,又不及她有胆有识。
所以,她选了她。
“今日能事成,多亏陈公子。”
“既是如此——”陈楚仁上前两步,隔着咫尺之距,他的眼底全是志在必得,“宁姑娘不谢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