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婉等着溶月,狐疑问:“你问我想不想进去看看?”
“呜。”
是。
陈凤婉不说话,目光不着痕迹地掠向执鞭的马夫,待他缓缓点头,陈凤婉才轻轻一笑:“好啊。”
于是,一行人下了马车,跟在朝臣的后头,走进了未央宫。
宫门后是一条狭长的石径,两侧的荒草长得极高,不少被雨水打得犹如硕果累累的麦穗,垂下腰。
此刻,天未亮,未央宫一片荒芜,风中时不时传来鬼哮一般的呼声,一行人无不听得面色微白。
走了好一会儿,他们才走过小径。
小径之后,是一方铺了一半的汉白玉广场,广场的尽头是一截高梯,阶梯上,是未建成的主殿。
众人疾步穿过广场,却听一个禁卫扬起更灯,目色骇然地指着广场西侧问:“那——那是什么?”
众人循迹望去,只见秋雨朦朦中,横着数十个坟冢,每个坟冢上都竖着一个穿藕色衣的稻草人。
草人身上的藕色锦缎被风雨吹得衣袂飘飘,远远望去,它们好像一群爬出地府,来人间索命的幽魂。
“啊——”
有人受不住,吓得失声惊叫,廉司徒面色一正,转头吩咐:“孙少卿,你带几个衙役过去看看。”
“是。”
孙少卿一手掌伞,一手提灯,带着人小心翼翼地凑到坟冢前,他绕着草人,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
“司徒大人,这里埋得是这些年大兴城里忽然没了踪迹的姑娘们!”
“你确定?”
“是。”孙百阳捻住草人身上的锦缎,“大人请看,草人身上的衣裳都绣着名字,正是失踪姑娘的芳名。”
未央宫,七皇子,坟冢……元好问根本不敢往下想,偏偏孙百阳全不知他心思,竟然问廉聿为:
“司徒大人,要刨坟验尸吗?”
廉聿为不回答,转头问元好问:“元廷尉,你执掌大理寺,你觉得大理寺应不应该刨坟,验尸?”
他还能怎么答?
“应该。”元好问拂袖,扬声,“孙少卿,验尸!”
“是。”
孙百阳带着衙役刨坟时,廉司徒不作停顿,率一众朝臣穿过广场,登上高阶,冲进未央宫正殿。
殿门向里放着一张八扇屏风,屏风上画满了身穿藕色衣的美人,美人身段妖娆,却各个没有脸。
绕过屏风,是一张长六尺宽六尺的方榻,榻侧跪着一个赤身美人,美人身上布满纵横交错的鞭痕。
榻上睡着一个人,正是众人寻了许久的七皇子。
元好问掌心一紧,有心和廉聿为借一步说话,奈何他还没张口嘴,廉司徒先沉着脸,吩咐禁卫:
“韩右位,劳你率禁卫封锁未央宫,任何人不得进出,本官这就进宫,向陛下禀明未央宫的事。”
“是。”
廉聿为走后,未央宫一片死寂,直到五更天,天子和贵妃元虹惠同坐一辇,带着秦长风在内的一杆皇子,穿过复道,走进未央宫。
“臣等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叩见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谢陛下。”
天子不动,直到宫人把宽椅抬进主殿,他才步下辇轿,进了正殿,彼时,秦长泽还横在榻上,人事不知。
“老七呢?”
朝臣埋首,无人敢答。
“元好问,你来说。”
“回——回陛下,七殿下好像中了迷药,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