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润生听罢骇然，“府里竟有这样的刁奴？幸而查了出来，不然岂不败坏了菡儿的名声？”

茵茵以为陆润生定会说这样的刁奴应当赶出府去，或送交官府，然而他只说了这一句便没了，她不由得问：“爹爹，您觉着这样的惩罚公平么？”

陆润生道：“她到底是菡儿的奶妈，伺候了她十几年，菡儿定不舍得把她怎么样，既如此也就罢了，只往后看着她叫她不可再作乱就是。”

茵茵想不到作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的爹爹，居然是个徇私的人，她急道：“可是那些被她用刑，身子受损的人呢？她们怎么办？”

陆润生也明了茵茵的来意，是想他为自己院里的丫鬟做主，于是他笑道：“这有何难，给她们些抚恤银子就是，你院里那大娘，想来伺候得你好，你才如此关切她，这样，待会儿我就叫薛妈妈破例赔给她些银子，或再提一提她的份例，怎么样？”

茵茵心道一点儿银子怎么够呢？“爹爹，银子我已给了，可我们要的不是银子，是一个公正啊！”

“你们？”

陆润生笑了，拨拨袖子道：“你和菡儿是姐妹，你和你院里那伺候你的下人，称不得你们。”

“为什么？”

“这还有为什么，因着你是主子，她是仆人。”

茵茵心想若人与人之间以身份地位来分别，那我母亲在你眼里又是什么呢？

她颤声道：“那爹爹就不管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府里自有人管，”说着陆润生起身，掸了掸身上，命在门口站了许久的巧月进来，“西瓜怎么还没上来？”巧月连忙端了一高脚莲花青瓷山水果盘进来，里头放着汁水丰沛的几片西瓜，她趋步上前，搁在案几上，而后自己就在傍边侍立。

陆润生没叫去，拿起片西瓜吃起来，这意思便是不想再和茵茵继续方才的谈话了，可茵茵不甘心，于是鼓起勇气叫巧月，“巧月姐姐，你下去再弄些果子来，”巧月会意，瞅了眼陆润生，见他也并无反对，这才应是下去了……

巧月的脚步声远去，陆润生也把那块西瓜吃完了，他用帕子仔细地擦拭着手指，像是才杀了人的人手上沾了死人的血，因此要用帕子擦干净似的，那样认真地一个个擦拭着，令人无端感到不敢打搅，可茵茵还是忍不住，“爹爹，若是邱姨娘对我娘滥用私刑了，您又会如何处置她呢？”

“胡说！”陆润生愠怒，瞅了眼茵茵，“月娥认也不认得她，她如何对月娥滥用私刑？”

“当日府里派出寻找娘和弟弟的人，只在山崖下找寻了一日便罢了，爹爹知道么？”茵茵倔强地问。

陆润生手上一顿，想到当日他质问邱姨娘时说自己派人寻了三日，却原来只寻了一日。

他将湿帕子一丢，“两年前的事了，你还记着，总不会是在心里怨怪月如罢？”

茵茵低头道：“不敢，”说是不敢，声调却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