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死的时候她检查过尸首,头上那处血窟窿是致命伤,屋内又有殴斗痕迹,加之青莲那一身的青紫瘢痕——
以林氏那不可一世的性子,今日谋划却连连失利,吃了这么多的亏,又有那么多贵眷的眼睛看着,她定是又愤怒又惶恐。
从前林氏心情不佳时就爱在下人身上出气,当年宁以卿自己也做过这样的出气筒,她犯不着细想,就知道林氏定然又对青莲拳脚相向了。
人被逼到绝境定会出手相搏,何况是已经声名狼藉、毫无东山再起之势的林氏。从前宋妈妈对她忠心耿耿几十年,无用时她都能弃之不顾毫不留情,何况是青莲?如若任由林氏活下来胡搅蛮缠,最先推出去当替死鬼的人,就是青莲无疑。
此时青莲还手,就如痛打落水狗,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又怎么会手下留情?
宁以卿只是不曾料到,这丫头竟然还早早就备下了“人证”。
但事到如今,这人证是真也好,是假也罢,于她来说都不要紧。
因为除了此事,还有蓄意投毒、谋杀性命的罪名呢。
陆淮之啊陆淮之,此前你能将你的母亲推出去为你挡刀拦枪,可你也只有这一个母亲了。
二人坐在屋里,院内万籁寂静,想来是搜院的人还没到这儿来。
宁以卿眼中的阴翳之色似流星般一闪而过。
等人证物证齐全之时,她倒是想看看,陆淮之眼下还能推谁出来,当这个替死鬼?
陆宴礼见她眉头深锁、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由温声劝道:“不要想这些事了,我都会处理好。你眼下不宜多思多虑,快些躺下。”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打乱了宁以卿的思绪,她怔怔抬眸看向陆宴礼,他眼眸明亮澄澈,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之意。
宁以卿的心不由得抽了抽,对他的愧疚又铺天盖地席卷而至,手指不自觉地紧了一紧,有些不安地抓住锦被一角。
“侯爷……不怪我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一句,有些试探地看着陆宴礼,却见他眸中浮起疑惑之色,“为什么怪你?”
“印子钱的事,原本可以等侯爷回来,安平侯府关起门来自行解决。我今日却在宴席之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此事捅破了。”
她心中压抑着滔天愧疚,却不敢将实情道出,只得说起这件事。
“家眷犯法,侯爷难免受到牵连,连累着安平侯府日后也要遭人议论讥笑。侯爷不生气吗?”
陆宴礼闻言,半晌只深深看着她,黑眸犹如一个无底的漩涡,看不清深浅,辨不出情绪,让宁以卿心中升起些许惶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