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以卿心中涌上莫名的欣喜,这份滔天欣喜之中又裹挟着不安。
在陆宴礼看来,她救了他,衣不解带日夜照顾他,如同救世主一般出现,如同他最亲爱的母亲一般毫无保留——
可她的初心并非毫无保留,也并非坦坦荡荡。
一开始奋力救他,甚至不惜性命,一是为了报答前世恩情,二是为了报她自己的私仇。
打从婚堂之上提出要更换夫婿的那一刻起,她就曾经打算过,选择陆宴礼这样与自己同样受过大房迫害的人,会更方便与他结成同一战线,更能借他的势力打击陆淮之。
可很快,当陆宴礼醒转却又毒发之时,她就动摇了,她开始不愿意将他拉入这摊浑水中来。
他胸怀宽广、为人坦荡,并不屑于这种家族纷争,当时若不是为了去祠堂帮她,他也不会毒入心脉险些毙命。她想过,是否不应该将这样的好人置于险境。
可这种动摇,终究没能敌得过心中那滔天的仇恨。
她带着利用的心接近他、治愈他,而如今,又借着他的情意做筏,只为彻底将陆淮之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从始至终,她对他都不是毫无保留。
屋内陷入长久的寂静,陆宴礼的目光温柔缱绻,带着接受她回应的期冀之色,久久落在她的脸上,一刻都不曾离开。
宁以卿怔怔地与他对视许久,忽然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回应?
她该如何回应?
哪怕她承认自己对他动了心,又能如何回应?
此时的回应,焉知不会成为往后射向二人心口的利箭。
宁以卿心中一阵钝痛袭来,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
丘鹤年说的没有错。
如若陆宴礼知道,这份情谊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欺骗与利用之上,他还能相信她的所谓“真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