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前世,当真是因心魔失控,被仙盟围攻吗?”夏南星缩在韩凛怀里。
至少在最后的日子,他想再做些什么,至少能改写韩凛的结局。
“前世,我没有心魔。”韩凛紧了紧手臂,把人牢牢困住,指尖却不可察的微颤着,仿佛害怕一不小心,就将他捏碎。
夏南星不解:“那为何会虚弱重伤?”
韩凛却不再回答。
夏南星抬头看他,那双凤眸红艳艳的,恍如其中另有一方天地,装着小小的他。
若是眼中的倒影散了,韩凛会疯吧?至少要让他今后好好的,即使抱着不切实际的念想,也好过在思念中疯魔。
夏南星不由想着,捧着韩凛的脸,笑起来:“我觉得我们不该这么悲观,也许还有其他法子呢?这天下的神物又不止五色花神草,一定还有更多我们尚未寻得的神物。”
韩凛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甚至难以思考:“比如?”
“比如……”夏南星想了想,“比如你不是带了块天玉,天玉虽然毁了,我们还可以寻找其他神物,说不定不止能治病,还能起死回生呢。”
似是夏南星的话起了效,韩凛眼中的血色当真淡了些,他吻了吻怀中人的额头:“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天玉并未被彻底毁去,他前世因此物而死,很清楚天玉究竟有何用,也未忘却自己的初心,因此碎玉时留有一线,本就打算待时机成熟取回。
天玉会让他再次走上万劫不复之路,韩凛本不惧死,此生却只想与夏南星携手一生,不理凡事。
可如今不同了,天玉能救夏南星的命,那以他的终末来换,有何不可。
思及此,韩凛竟笑了,夏南星陷入安眠,并未见到这个带着决绝的笑容。
他的终末早已注定,若夏南星难以康复,他依然会寻回天玉,了却初心,静待下一个轮回的重逢。
修真界四处弥漫的魔气影响了气候,冬季漫长得没有终点,至雨水那日,大雪仍鹅毛般洋洋洒洒,仿佛要将天地掩埋。
夏南星病入膏肓,已离不了榻,只能喝下稀粥,韩凛便把肉打成肉糜,鸡蛋搅散得如同飞絮般,煮进粥里喂他。
这日清晨过了午膳时分,夏南星还未醒来,韩凛这几日一直在苦读心疾相关的书籍,对医道再无天赋,也学会了不少,合眸切脉。
已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
韩凛取出这几日连夜编写的夏宗主喜恶菜谱,放在桌案中丨央,给灵板蓄满灵力,解除了唯有他才能充灵的禁制,最后仔仔细细为他掖好被子,把桑葚放在枕边,拎着橘子离开了房间。
晓清霜听弟子们说,副宗主御穷奇在长老院楼下消失了,当即意识到出了事,和韩酣跑到夏南星房中。
夏南星缠绵病榻的日子,韩凛半步未离开过房间,连食物都是在屋中升起阻隔结界料理,眼下却一声不响走了,甚至连宗主屋子的护障都解除了。
晓清霜踏入房间的时候,夏南星正侧躺在榻上,茫然环视空荡荡的房间。他方才被噩梦靥住,梦里尽是韩凛决绝离去的背影,惊醒过来。
桑葚叼着他里衣一角,喵喵叫个不停:大王跑了呜呜呜……
“师兄……韩凛……去哪儿了……”夏南星红着眼眶看向门口的人,他气息急促,一句简单的话,分好几次才能说完。
“我……”晓清霜不知道,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看到桌案上的东西,一本厚厚的书,一封薄薄的信,信封上写着:晓清霜亲启。
“清霜,怎么是给你的?”韩酣拆开信封。
留信给他,而不是夏南星,自然是不想让夏南星知晓信中的内容。
晓清霜来不及阻止,韩酣已把信中简短的内容读了出来:“待魔气散,迎天玉归,照顾好南星。”
“他去寻天玉……可天玉……”夏南星捂着心口,没法把话说完。
可是天玉碎片所在的矿山秘境毗邻尸地,是被魔气侵蚀最严重的地方,仙盟那么多修士都束手无策,别说解决,方圆三百里内都无人敢踏足,那是死地,没有人能活着离开。
韩凛本就不打算离开,他御穷奇出现在矿山秘境正中丨央,无视四面八方飞撞而来的魔气,掐了个极其繁复的手诀。
矿山各处传来隆隆震动,落雪被魔气染成黑色,在空气中翻滚,仿佛滚滚墨涛,漆黑的翻涌中,忽然出现一点碎小的光,紧接着是第二点……?
无数细小灵光宛如荧火,向韩凛虚拢的手心汇聚而来,很快萤火拼合成婴孩拳头大小的一块残缺白玉,形如猫爪,灵光四射。
与此同时,韩凛周身被锋锐魔刀划得伤痕累累,魔气不断从伤口侵入,到了临界点。
他合上的眼眸蓦地睁开,通红得仿佛被血浸透,分不出角膜与眼白的界限,他的皮肤泛出黑紫,每一条血脉都被魔气浸染。
涌动的魔流汇聚到眉心,绘出一个狰狞繁复的纹路,似一颗星辰,被荆棘缠绕包裹。
韩凛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淹没在如海的魔气中。
第93章
“宗主,您不能下榻!”晓清霜扶住滚下榻来的夏南星,拿被子把人裹住。
“他会死的……”夏南星想推开他,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如果连太爷爷都会死,那你去了就更是送死。”韩酣举着那本堪比药典厚的《夏宗主喜恶食谱集》,“太爷爷一定是想到了能救你的办法,才会去的。”
“难道救我的办法,就是让他去死吗!”夏南星几乎扯着心脏吼出来,喉头一阵铁锈味,血从嘴角落下。
他取出“悦星”朝晓清霜和韩酣一推,灵障立时将两人困在原地。
“我不能让他死……”夏南星扶着床沿,滚了下来,想催大药罐子,却因心脏的疼痛和急乱的心绪,难以稳住灵流,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