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越美好,就显得她越阴暗,像是地下室里的老鼠初浴在阳光下会感到恐慌一样。
同时,她很感谢自己?做了?让念念认爹的决定。
念念的童年,一定会比她的幸福完整,这就够了?。
至于自己?,那些儿时的创伤可能?一辈子?也不会修复,不过,若是幸运的话,说不定也能?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点点忘掉。
晚饭后,大家聚在一起看起了?春晚。
楚言酒喝得有点多?,便去院子?中吹风。
她倚在门柱上,抬眼望着漆黑的天幕,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这么说兴许有些夹生,但周家的人再好,也不是自己?的血亲。
他们对自己?好,是因为教养和人品,更是因为有周慎辞的存在。
她所缺失的那一块,是永远补不回来的。
想到这儿,她稍稍垂下了?头?。
忽然,一件带着热气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肩上。
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么冷,不进屋吗?”
楚言侧眸,撞进了?周慎辞深邃的瞳眸。
“醒醒酒。”她浅浅地笑了?一下。
周慎辞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捋到了?耳后,然后轻轻地用指腹摩搓了?一下她柔嫩的耳垂,道:“是醒酒还是透气?”
楚言瞥他:“别瞎说,伯父伯母都对我?挺好的。”
周慎辞扬唇:“怕你不习惯。”
楚言稍顿,垂下了?眸子?:“有一点点。”
旋即她又赶忙补充,“不是大家不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但好像越描越黑,还不如不说。
她低下脑袋,小声道歉:“对不起,我?扫兴了?。”
周慎辞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拉近自己?的怀里。
“言言,你永远不需要道歉。”
楚言靠在他的肩头?,眼底微微泛酸:“其实你应该和像关小姐一样阳光的人在一起,不是我?这种内耗的作精。”
周慎辞笑出了?声:“很少听?你这样批评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楚言瞪他一眼:“我?认真的。”
“至今我?也不知道你看上我?哪点了?。”
接着她仰起脸,问,“真的不是因为有了?孩子?吗?”
周慎辞道:“孩子?是我?留住你的手段。”
“如果非要问个?原因,那我?只能?说,见色起意。”
楚言半眯起眼睛:“……”
周慎辞伏在她的耳边:“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着混账事了?。”
楚言问:“那我?要是以后不漂亮了?呢?”
周慎辞吻她的耳廓:“始于颜值,陷于本?心。言言,我?早就走不出来了?。”
楚言不解:“什么意思??”
周慎辞沉声道:“我?说不出具体是哪一刻,但我?意识到的时候,就发现?心里全都是你了?。”
“纠缠也好、执念也罢,不论你管它叫什么,但爱情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楚言眸中微光闪动:“我?不懂。”
她问出了?长久以来压于心底的问题:“我?将你从高坛拉下,逼着你与我?一同感受痛苦,到头?来还是把你绑在了?身边,你就不怨恨我?吗?”
周慎辞反问:“我?手段同样下作,你不也没走?”
室内的柔光溢出,照在脸侧,勾勒出彼此眼中的模样。
忽然,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他们看得清楚彼此所有的把戏,但依旧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
说到底,还是一丘之貉。
微风轻轻拂过,带着冬夜的清凉,却?不显得刺骨。枝头?的残雪被悄然卷起,落在院落的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周慎辞凝望着楚言,一字一顿道:“言言,我?亦不是善辈,让我?来做你的家人,好不好?”
第54章圆
灯笼在门前的廊檐下轻轻摇曳,映红了门口的春联,仅存的忐忑也随之消弭。
楚言莞尔而笑,星星点点的暖光随着她颤动?的羽睫晃动?,像是?精灵挥动?翅膀时落下的仙尘。
“我不已?经签了协议了吗?”
周慎辞深谙如潭水的眸底此刻照映清辉,是?无?法用时间的辞藻描绘的温柔。
“言言,这不是?在求婚,我是?在求爱。”
他?牵起楚言的左手,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戒指,将它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我爱你?,也想你?爱我。”
楚言看着那颗晶莹剔透的钻石,好似一颗凝结了时间的水滴,纯净无?瑕,将永恒的誓言封存其中。
她舒展指尖,偏过?脑袋,端详了一会儿无?名指上的鸽子?蛋,道:“哪有你?这么求的呀,明明已?经把人套牢了,还假惺惺地晃着狼尾巴。”
周慎辞捏住她葱白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细细地啄着,低磁的嗓音含着笑意:“你?跑太快了,一不留神就消失,我只好出此下策。”
“好吧,”楚言弯起嘴角,“那我暂时不跑。”
其实他?们都?知道,跑了也无?所谓,因为总会遇到。
忽然,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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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唬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转头。
只见周明礼一手拿着外套,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侧。
他?面?色冷峭,眉眼泠然,瞳眸里似乎结着森寒的浮冰。
“把人给我看紧了。”
他?边抬步边说,清沉的嗓音里带着暴戾。
这时,周母从沙发上站起,追了出来,问:“哎?明礼,这就要走了?”
周明礼摁掉电话,道:“嗯,有点事。”
接着又说,“妈,帮我和爸说一声?,过?几天我再来陪您二老。”
语毕,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了。
周母气得直跺脚:“谁要你?陪呀!不着家的东西,看你?以后怎么讨老婆!”
嘴上这样说,可周明礼的身影消失在院口的时候,她还是?叹了口气,言语中满是?担心:“也不知道这孩子?又去干什么……”
“不会有事的。”周慎辞浅声?开口。
周母没?注意到有人,惊了一下,用手抚了抚胸口:“你?怎么在这儿?”
周慎辞搂着楚言的手没?有放松:“和她一起吹吹风。”
“多冷呀。”周母说着就去拉楚言的手,“看人家小?手冻得冰凉。”
她朝周慎辞翻了个白眼,“要吹你?自己吹,别拉着小?楚和你?一起。”
楚言心里有些愧疚,明明是?她自己要吹风的,周慎辞却被骂了,但看到周慎辞微扬的唇线,她还是?欲言又止。
周慎辞也不辩解,只是?说:“那我带她回房间暖一暖。”
周母狠狠地拍了他?一下:“不许学明礼那么油腔滑调的!”
可她又接着叨叨,“明礼穿的衣服也少,可别感冒了……”
周慎辞揽着楚言往屋里走,还不忘调侃周母:“操心太多会长皱纹的。”
周母骂他?:“你?个小?兔崽子?!让你?爸来治你?!”
周父似乎听到了召唤,竖起一只耳朵,扬声?问:“谁!谁欠教育!”
今夜,灯火璀璨,霜花满庭院。
笑语盈盈之间,岁月静好,人间皆安。
楚言和周慎辞当?晚没?有回家,就住在了客房。
周母还贴心地放了两张床,一张是?大的,另一张是?小?的,上面?还点缀着各种毛绒玩具,一看就是?为念念准备的。
大家互相道过?晚安,便回了各自的房间。
周母洗漱完之后,坐在床边拉着周父聊起了家常。
“老周,慎辞和你?说过?那个孩子?的来历吗?”
周父翻了个身,道:“现在才想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周母打了他?一下:“那不是?因为慎辞一意孤行吗!这三个儿子?每个都?倔的和驴一样,也不知道随了谁!”
周父摊手:“反正不是?我,我可是?都?听你?的。”
周母又说:“我不和你?开玩笑,但你?有没?有觉得,祎念长得有点儿像慎辞?”
这么一说,周父也来劲了:“哎,你?还真别说!我第一眼看到那小?姑娘,就觉得有点儿像明礼小?时候!”
周母皱眉:“怎么又说到明礼去了?”
周父道:“你?忘啦,慎辞和明礼小?时候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慎辞明显像哥哥,稳重一些,明礼就更机灵。”
周母点头:“确实啊,我看祎念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就有点儿慎辞的模样。还有鼻梁,也很挺呀……”
言至此处,周母停顿片刻,道,“老周,你?说会不会祎念是慎辞的孩子?”
周父大惊:“怎么可能!”
周母:“那你?说她长得像……”
周父:“我就是看着小姑娘可爱,反正以后也是?当?亲闺女?待的,加了层滤镜而已?。”
周母好奇:“你?反应那么大干嘛?”
周父道:“当?然大,要真是?慎辞的,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哪有这样先上车再补票的!前面?几年他?怎么一声?不吭?是?别人找上了门才认了?还是?说金屋藏娇把人藏起来了?”
周母若有所思:“也是?,要真是?那样,对小?楚母女?也太不公平了。”
“就是?啊,”周父嘟嘟囔囔,“快睡快睡,半夜就是?容易胡思乱想。”
主房的灯便就此灭了。
但客卧里,楚言却还是?睡不着。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周慎辞像个火炉,一直贴着她的后背,还有一些不可忽视的坚硬抵在她的后腰。
她侧过?身,用手推了推他?:“往那边去点儿。”
周慎辞无?动?于衷,手却开始不老实了,明目张胆地游走于楚言的腰间。
“哎,你?……”
楚言刚要生气,周慎辞却笑着提醒:“嘘,再大声?念念要醒了。”
楚言脸涨得通红,压着嗓子?警告:“不许动?!”
周慎辞从善如流,果真停下了动?作。
但刚刚一番撩拨,早把楚言弄得无?法淡定了。
片刻的平静后,只听楚言闷在被子?里,小?小?声?道:“轻点的话,也可以。”
周慎辞低笑一声?,从床头柜里摸出了一个方?片。
“遵命。”
楚言转头勾住他?的脖颈,咬了一口他?突出的锁骨,喃喃道:“你?真的很烦。”——
大年初一,艳阳高照。
用过?早餐后,楚言和周慎辞便准备回家了。
临走前,周父将周慎辞拉进了书房。
昨晚周母的一番话令他?十分在意,想了一晚上,愈发觉得不对劲,实在按捺不住,一定要找周慎辞问个明白。
“慎辞。”周父神情严肃,“关于小?楚的孩子?,之前我们没?问你?,是?相信你?可以处理?好,但你?至今也没?和我们交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慎辞却说:“上次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那是?我的孩子?。”
周父一愣:“那不是?比喻吗?”
周慎辞重复了一遍原话:“我说的是?‘我会和她结婚,那也是?我们的孩子?’,这里哪儿有比喻的意思?”
周父懵了几秒,随即抄起书案就要揍周慎辞:“你?小?子?!反了你?了!这种大事怎么能不和我们说明白!”
许是?听到里屋的声?响,周母推门进来了。
她一看周父要打人,赶紧去拦:“怎么了?”
周父脸红脖子?粗:“你?问问这好小?子?!”
周母问:“慎辞,怎么回事!”
周慎辞稳如泰山,悠悠道:“念念是?您二老的亲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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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母表情僵硬了:“还真是?你?的!”
周慎辞道:“没?说明白是?我的问题。”
“呀!”周母也不拦着了,“那你?不是?亏待了小?楚吗!”
楚言本来已?经穿好外套准备走了,却听闻有人喊她的名字,便过?来查看。
一看场面?如此混乱,忙挡在了周慎辞的面?前:“伯父伯母,这是?……”
周父一副要替天行道的样子?:“小?楚,你?别护着他?,这犊子?对不起你?们母女?,今天我非揍他?不可!”
楚言满脸迷茫,看向了周慎辞:“你?干什么了?”
周慎辞道:“把以前我对你?的混账事交代了一下。”
周母急得牙齿都?咬一块了:“你?这家伙还嬉皮笑脸的!怪不得之前人家妈妈跑来我们家要人!你?!你?!”
楚言心头微颤,生怕周慎辞被打,语速飞快地解释道:“伯父伯母,这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问题……”
她话没?说完,周慎辞就从身后抱住了她,柔声?道:“言言,你?这是?在心疼我?”
场面?一度鸡飞狗跳,大清早地就将过?年的喜庆氛围炒热了。
关宁意扒在墙角问周阅琛:“你?不去拦着?”
周阅琛摆摆手:“秀恩爱呢,我去当?什么电灯泡。”
周家父母终于弄明白了事情,说什么都?要和楚言的父母见上一面?,好好道个歉。
这下楚言可犯了难。
上次楚爸楚妈和周家人见面?可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回家的路上,她有点后悔的意思:“早知道不告诉伯父伯母了……”
周慎辞却说:“迟早也要挑明的。现在不见,婚礼还能不见吗?”
楚言微怔:“什么婚礼?”
周慎辞道:“我们的婚礼。”
楚言其实对婚礼并没?什么期待,甚至有点嫌麻烦,尤其是?还要见那些只有血缘有关的亲戚,想想就头疼。
于是?她说:“其实一切从简也没?什么不好,而且念念都?大了,万一有人说闲话,会不会对你?家名声?不好……”
周慎辞打断了她:“谁敢?”
楚言不说话了。
周慎辞看出了她的顾虑,忽地越过?中控台,握住了她的手。
“不会有任何事的。相信我好吗?”
楚言注视着他?,阳光落在他?的眸中,冬日里的融融暖意似乎在此刻具象化了。
“好。”她轻轻应道,也勾住了他?的手指。
学着放下不安,试着去依靠,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虽然楚言十分抵触回家这件事,但既然决定了双方?家长要见面?,她觉得必须要亲自去和楚爸楚妈沟通。
“那我明天去趟苏城吧。”她对周慎辞说。
周慎辞没?有多想便回答:“我陪你?。”
楚言怕父母又出什么幺蛾子?,便道:“我自己去就好,你?帮我照顾念念。”
周慎辞蹙眉:“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他?们的。”
这时,念念突然说话了:“初二回娘家~”
楚言一顿:“谁教你?的?”
念念:“关姐姐~”
她其实并没?什么娘家的概念,只是?学着关宁意说话罢了。
周慎辞给逗笑了,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念念说得对。初二是?要去看看丈母娘和老丈人。”
楚言只好同意。
隔天,他?们便乘私人飞机前往苏城。
降落的瞬间,楚言的心脏却提了起来。
这里是?她的根,也是?她噩梦的源头。
倏然,宽厚温热的大掌抚上了她的背。
周慎辞低浅的声?音悬停于她的耳畔:“别怕,我在。”
第55章圆
大年初二?,苏城十分宁静,马路上很空,商铺也都关着。
楚言等人驱车前往主城区,最终在一处半新不旧的小区前停了下来。
可能?是由于地处市内,加上春节期间返乡的人较多,这里节日的氛围并不浓重,倒是比以往还要清净。
公寓约莫20多年,楚言上小学?的时候,她们全家搬了过来,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几年。
但楚言离家的时候却很早。
自从她上了大学?,每年只有暑假和过年会回来,并且绝大部分时间还被打工所占据,就算是过年,也是初五初六的样子就会收拾行李回学?校,认识了周慎辞之后,更?是开辟了过春节也不回家的先例。
后来的事?情就更?加顺其自然了。
她去了美国,有了念念,被“勒令”不许回家,她便再?也没有回过。
即使回国,也没有带念念见?过她名?义?上的“外公外婆”,甚至念念都不知道苏城才是妈妈的老家。
路上,念念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陌生的街景,转头问楚言:“妈咪,这是哪里呀?”
楚言不厌其烦地又向?她解释了一遍:“是妈妈长大的地方。”
念念好奇地东张西望,道:“这里好空呀。”
楚言笑道:“因为大家都去过年啦。”
念念又问:“过年就不出门了吗?”
楚言摇了摇头:“不是哦,是过年的时候,大家都会像我们一样,返回自己原来的家乡,所以城市里就会空啦。”
念念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人们要离开家乡,过年再?回来呢?一直待在家里不可以嘛?”
楚言摸着她的头发,道:“可以呀。”
“只是,”她顿了顿,“有时候梦想在远方。”
可真的是梦想在远方吗?
对于楚言来说,是,也不是。
她也曾想过,要不就不要那么努力了吧,也有很多人没有选择读书这条路,好像活得也没有不好。
平平淡淡才是真,不是吗?
相夫教子,做贤妻良母,老了膝下儿孙环绕,似乎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深夜里,她睡在客厅里用窗帘布单独隔出的角落,每每抬头,通过那扇窄窗望向?外面,看着被隔壁楼挡住一半的月亮的时候,她总会想,若是从自己的房间朝外看,那画面是不是就不会如此拥挤了?
最初,她的梦想并不远大。
起始于最简单的渴望——想要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可是在这个家里,恐怕是永远没有办法实现的了。
于是,她去楼下的房屋中介,悄悄记下了那些贴在窗户上的出租信息。
一个月800到1000元。
如果她可以每个月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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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做什么可以赚到这么多钱呢?
她没有资源,没有伯乐,更?没有帮助她规划人生的引路人。
所以她只能?想到读书。
拼命读,往死里读。
纵使无法完全共情《琵琶行》里白居易“江州司马青衫湿”的愤懑,也不能?很好地理解变压器的工作原理,她依旧反复诵读,专心研习。
只为了她铭刻于心的那个小小愿望。
后来,她上了大学?,有了自己的床、自己的柜子,不会再?有人去翻她的物品,她第一次体会到被尊重隐私是什么感觉。
人一旦初尝了甜头,就很难再?放下。
学?识拓宽了她的眼?界,让她看到了更?广阔的苍穹,让她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孩子,没有自己的房子,甚至在战争中失去了家乡和爱的人。
于是,她的梦想也从“租得起月租1000的房子”变成?了“在人类进步的旅程中留下自己的脚印”。
她太过渺小,无法带来和平,但至少她可以用自己的知识去保护人们,保护那一颗颗柔软却坚强的心脏,保护炮火之下风雨飘摇中最后的港湾。
回首往昔,楚言有时候会想,如果一开始她就拥有了自己的房间,是不是也不会有今天的自己了。
原来人生真的没有白白走?过的路。
“到了。”
周慎辞的声音将她从无尽的思?绪中拉出来。
楚言顿了一下,然后看向?了窗外。
这里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巷口的违停不见?了,变成?了一排整齐的饭馆,相应的,那几个居民自己用白漆画出的歪七扭八的车位线也不在了。
楚言想了想,道:“以前这儿可以停车的。”
周慎辞笑了:“司机会把车停到附近的停车场的,等我们要离开了,他们再?来接我们。”
说着,便吩咐助手把?后备箱里的礼品都拿了出来。
“提到4栋501,放下就可以走?了。”
楚言闻言望去,惊讶得说不出话。
“怎么这么多东西?”
周慎辞不以为然:“很多吗?”
楚言:“很多啊。”
说着,她不由地皱起眉,“之前我妈和我弟那样,你其实没必要……”
“一码归一码。”周慎辞道,“我对他们这样,是因为出于对你的尊重。”
这时,念念从车里出来,被苏城湿冷的空气冻得小鼻子通红,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周慎辞勾了勾唇角,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然后仔细地帮她压了压头上毛茸茸的小帽子:“不听妈妈的话,非要穿小裙子,现在是不是冷了?”
念念嘴硬的样子和楚言如出一辙:“念念才不冷呢,只是鼻子痒痒。”
楚言拿起围巾将她包了起来,拧了拧她的鼻子:“妈妈给你捏一捏就不痒了。”
念念咯咯地笑了起来:“妈咪坏坏~”
周慎辞故意“啧”了一声,道:“妈妈给念念添围巾,爸爸嫉妒还来不及呢。”
念念听了,凑上去亲了一口周慎辞:“爸爸不嫉妒,念念亲你了。”
周慎辞眉宇间少了往日的冷硬,只留下了柔似春水的温和。
楚言也笑了。
周慎辞牵住她的手,掌心的热度传了过来:“言言。”
楚言抬眸,眼?里满溢着笑意。
“走?吧。”她轻声道。
他们到达楚爸楚妈家的时候,助手刚好搬完所有的礼品。
“周总,东西都在里面了。”
周慎辞从大衣里拿出一沓红包:“辛苦了,这些拿去和兄弟们分了。”
助手开心极了:“谢谢周总,祝周总新春快乐!”
周慎辞颔首:“新春快乐,去吧。”
此时楚家的门没有关紧,留了一条小小的缝,周慎辞和助手的对话都传了进去。
片刻后,大门主动推开,楚爸探出了半个身子,笑着同周慎辞打招呼:“周总,欢迎欢迎。”
说着就要迎他进去。
周慎辞却只是抱着念念往旁边撤了一步,留出空位,让给楚言。
“言言,你先。”
许久不见?,再?遇时是这样的画面,父女俩不禁都有些尴尬。
“爸。”楚言先开口。
楚爸也应了一声:“小言。”
他眼?圈有点红,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才压下了情绪,对她说,“进来吧。”
家里人很多,不大的客厅里挤得满满当当。
什么二?姑三姨七舅八叔,全都来了,眼?睛全都盯着楚言一行人。
楚妈脸上并无太多喜悦之色,但却看着周慎辞送来的东西移不开眼?,还悄悄地叫楚浩天去看看都是些什么。
念念有小朋友特有的直觉,她似乎感受到这里的人并不像京市的爷爷奶奶那样欢迎自己,甚至还看到了上次和妈妈“打架”的大哥哥,便扭过头去,背对着他们,同时目光寻找着楚言。
楚言发现了她的紧张,便将她从周慎辞的手里抱了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念念不怕,爸爸妈妈都在呢。”
她十分客气地和众人打招呼:“好久不见?,新年快乐。”
接着,她又转向?周慎辞,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周慎辞。”
周慎辞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叔叔阿姨好,晚辈姓周,匡吉周,今天特地和言言一起来拜年。”
那些原本?势利眼?的亲戚们见?周慎辞的架势,也同样客气地回复:“周总好,同乐同乐。”
楚妈听了有些不悦,小声嘀咕:“哪有女婿叫自己‘总’的。”
楚爸立刻打圆场:“哎,周总本?来就是‘总’,即使是女婿也可以这样叫,不碍事?的。”
周慎辞却不咸不淡地表示:“不必,叫我本?名?也可以。”
可在场有谁敢?
他们几乎都知道楚妈和楚浩天去京市闹事?,如今见?到真人,一个个更?加不敢造次。
最终还是选了个比较折中的称呼——周先生。
楚言抱着念念刚坐下,就有人提问了。
“这孩子几岁啦?”
楚言答:“三岁半。”
几个亲戚拍起了马屁:“哟,这小姑娘真漂亮。”
楚言笑笑:“谢谢。”
楚妈自吹自擂起来:“那是我们楚家基因好,想当年,浩天出生的时候也是整个产房里最帅的小子呢。”
说着,她又忘记了边界感,拿起了母亲的架子,对楚言说:“你也是,趁着年轻,赶紧生个男孩。周先生大户人家,肯定是要儿子继承大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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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没有,”周慎辞打断了她,“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已?经没有世袭爵位的说法了。”
“而且,”他看向?了楚言,“是否再?要孩子,都由言言决定。”
楚妈给怼的哽住了,只好换了个模棱两可的问题问楚言:“那你呢,以后什么打算?”
楚言道:“我们准备结婚了。今天来就是想告知此事?,婚礼的时候希望你们可以出席。”
比起征求意见?,更?像是通知。
如今,她早已?不在乎所谓家人的意见?。
毕竟这一路走?来,她从来都是自己的主人。
楚爸听她这么一说,还挺激动,满口答应:“好的,好的,我们一定会去。”
别的亲戚也都附和:“恭喜啊恭喜!”
再?无一人提起什么“未婚先孕”“败坏家族名?声”之类的了。
现在对他们来说,有楚言这样一个亲戚,足够他们吹一辈子了。
于是,这次见?面出奇的顺利。
楚言他们甚至还留下来吃了一顿晚饭。
席间,楚妈难得地给楚言夹了一块东坡肉。
她说:“这块好,肥瘦相间,皮也又厚又香的。”
楚言却有些进退维谷。
因为她并不爱吃东坡肉,尤其是那层皮。
她爱吃的是猪蹄那种胶原蛋白,不是油花花的肥肉。
就在楚言不知道要拿那块肉怎么办的时候,周慎辞忽然用筷子将它?夹走?了。
“妈,言言不爱吃这个。”他说。
楚妈愣了。
那一刻,似是堵塞的溪流终于疏通,楚言忽然觉得畅快。
她微微一笑,看着楚妈,道:“妈,喜欢东坡肉的是浩天。”
饭后,楚言主动帮忙收拾了桌子。
她将碗筷放进厨房的水池里,又准备去拿抹布擦桌子。
这时,楚妈叫住了她。
“放那儿吧,等会儿我来。”
楚言又片刻的怔然。
这种待遇还是头回。
以前她可是被催着收拾残局的那个人。
楚妈的名?言就是:吃完饭就坐沙发上,和你爸一样!还不快起来干活!
“好。”
楚言顺从地放下了抹布,转身就要走?。
“小言。”楚妈再?次喊她。
楚言停下脚步。
楚妈动了动唇,微颤着问道:“你恨妈妈吗?”
厨房的小窗开着,冬夜凛冽的寒风吹了进来,撩起了楚言垂在耳边的头发。
沉默半晌,她点了点头。
“恨。”
慢慢地,楚妈小声啜泣起来。
“我……也是为了你好。”
“我是偏心,但我也送你去读了大学?。”
“我曾反对你未婚生子,因为我知道当一个妈妈有多不容易。”
“我只是想让你过上轻松的日子。”
“知女莫若母,不是吗?”
楚言摇了摇头:“不,你只是想让我过上和你一样的日子。”
“可是,”她回眸,“你的日子并不轻松。”
楚妈还想为自己辩驳:“没有我的鞭策,你能?成?为现在的你吗?”
楚言释然一笑:“我过得很好,但不是你的功劳。”
藏于云层之后的月亮悄悄地探出了缺了一角的尖尖。
虽有残缺,但依旧明亮,向?人间洒下清辉。
轻舟已?过万重山,长路漫漫亦灿灿——
回京后,周家和楚家商量了一个时间,双方见?了一面。
说是协商,其实只是核一下流程。
毕竟婚礼的相关事?宜都是楚言和周慎辞自己决定的。
事?情差不多都定下来之后,假期也结束了。
楚言也恢复了工作。
不过却和以前有了一些差别。
节后上班第一天,特装实验部里众人拿着还没捂热的红包,统一挂上了大惊失色的表情。
“小楚,你下周就要离职?!”
楚言笑了笑:“是的,但我不会离开这个团队,只是换一个合作的形式。”
郑桦首先表示反对:“不要啊!怎么那么快!那谁和我一起吃午饭!实验部就又只剩我一个女的了!”
楚言安慰她:“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同事?的,我好多学?妹马上毕业了,都想来君杉呢。”
孟子安更?是企图抱紧楚言大腿:“楚姐,你带我走?吧。”
八卦的同事?听出了弦外之音,都竖起了耳朵:“哎,小楚,你要去哪里高?就?”
孟子安嘴巴最大,道:“你们还不知道?我楚姐要成?立自己的研究中心了!”
郑桦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就你话多!”
但为时已?晚,孟子安的话已?经一石激起千层浪,办公室里炸了锅。
“什么?小楚你要飞升了?”
“哎?怎么这就走?了!是不是之前那些传言!你别介意啊,我们都不信的!”
“去去去,不会说话别说。小楚,是不是这里工作有不顺心的啊?”
“是啊,你说出来,我们特装实验部的大老爷们儿一起帮你报仇去!”
郑桦听了直摇头,小声吐槽:“特装实验部里面只有前两个字是真的。”
孟子安也说:“对啊!实验部这三个字没有楚姐谁来扛啊!”
楚言笑得直不起腰:“你们都太逗了,哪有这么夸张!”
她稍微平复了一下,继续道,“其实离职是出于我的个人原因。但同时我也知道,君杉对我有知遇之恩,给初来乍到的我提供了平台和资源,同时还给我带领项目的机会,这些我肯定不会辜负。”
“所以即使我离开,我还是会以项目一员的身份继续和大家合作,一起做研究。”
郑桦却还是很伤心:“小楚,以后咱们就离得远了。”
楚言却弯起了唇:“不会呀。”
她向?窗外一指,“你们知道隔壁的润宇写字楼吗?”
众人点头:“知道呀。”
楚言笑靥如花:“我新成?立的研究中心就在那儿。”
众人惊呼:“这么近!”
“对呀,”楚言点点头,“念念还要在这儿念幼儿园呢。”
大家还想继续八卦,可这时办公室的门却被敲响了。
讨论声停止,目光聚焦在声源。
只见?周慎辞站在门口,微微躬身,神情一如既往地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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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工程师,来我办公室一趟。”
“哦,好的。”楚言应着,快步走?了过去。
他们一前一后,步调却出奇的一致,在走?廊里留下哒哒哒的响声,像是一首轻快的小舞曲。
电梯上升至顶层。
周慎辞踏出电梯间,对韩秘书下了指示:“我和楚工程师单独聊聊。”
韩秘书眼?色很好,心说您叫我我也不会进去的。
接着他就要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
可就在周慎辞要把?大门关上的时候,却叫住了他。
韩秘书:“周总,还有什么吩咐?”
周慎辞清咳一声,压低了声音:“接下来一小时不许任何人上来。”
韩秘书:“……好。”
此时楚言并没有意识到危险,还歪着脑袋问周慎辞:“什么事?呀?”
周慎辞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带。
啪嗒。
门锁扣上。
他转身,悠悠道:“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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