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寄淡淡道:“三姑娘武艺不精,我没打算给。”
“现在怎么又给了?”江春儿就等着他夸一顿,比如像方才那样夸她聪明。
“总比旁人好。”
“合着就是退而求其次次次呗,别瞧不起人啊。”江春儿把武籍放回木盒盖好,直接抱在怀里,仰头看他,“我的了,不许反悔。”
“三姑娘怕是第三重都没修炼到吧。”徐青寄前去折下一节水竹,渐渐地,水竹外似裹一层刃气,极薄极细,“待三姑娘修炼到第五重,便能做到如此。”
江春儿问他:“赵柄就是受了这伤?”
“照影功是我徐家独创功法,内息成刃,万物皆可为剑,刃气伤人,伤口出血即凝,剑气滞留皮之下,轻则化血肉,重则直击脏腑,当场毙命。”徐青寄抿唇,“可以说是一门邪功。”
所以他之前不敢完全交给江春儿,只给了上卷,作为对江家的报答。照影功修炼到第三重,足够她乱闯荡了。
“啊?那我不要了。”江春儿把盒子推出去。
“我只放心交给你。”徐青寄将推向她,“任何功法剑法都能伤人,习武之人修身之外,更要修心。”
他眸光紧紧锁住江春儿双眼,让她难以移开,那眼里漆黑如墨,又似沸水翻腾,坚定而炙热,夹带期盼,仿佛要是违背他的意愿,这眼中清潭就会变得颓然死寂。
江春儿呼吸放轻:“你也说我武艺不精,我第三重都没修炼到。”
“三姑娘有很长的时间去修炼。”徐青寄喉咙微动,没有接着说下去。
“好吧,”江春儿重新抱过盒子,美滋滋想到,“娘亲要我学文,你把这传家宝给我,啧,那我岂不是文武双全?”
徐青寄不忍心打击她,您现在是文武双废。
“不过,像赵柄那样的,就只能截肢或者等死啦?”江春儿想到这,不禁抖了抖。
徐青寄摇头:“开伤口放血,或者内息卸去即可,并非无解。”
“那也挺简单的嘛,他们整得这么麻烦干嘛?赵夫人,也太溺爱了吧,一点小刀口都碰不得……”江春儿感叹不已,“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的,这是你家的传家宝,等你将来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我就再传给他,唔,说起来,你老憋在这也不行,要出去多看看姑娘啊,不能学二哥那老光棍,二十三了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三姑娘热衷做媒,不如先操心一下自己的事。”徐青寄毫不留情打断。
“我……”江春儿拿人手短,决定不对他阴阳怪气,“我回去了。”
说完,抱着木盒跑了。
徐青寄站在原地不动,他看向窗外远山沉下去一半的夕阳,滚云如浪,赤红金边,暖光从窗外铺近,令他周身也镀了层赤金。
他站了许久,直到最后一弯夕阳也准备沉下去,彻底陷入黑夜之前,外头传来脚步声,珠钗环佩叮当,是江春儿去而又返,摇了摇木盒:“我忘了。”
徐青寄招招手,江春儿小跑过去将木盒搁在桌上,麻溜吹亮火折子点上桌子的灯:“怎么不点灯呀,乌漆麻黑的。”
“这锁有三十六道。”他演示一遍机关复位,动作与嗓音一样柔和。
在门边的半夏摸着下巴陷入沉思,某种联想一旦潜移默化进入脑子,此情此景,她倍感欣慰笑了。
当晚,熟睡中的半夏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起身挑开帘门走过去,见江春儿坐在床上,拨弄机关盒子。
“大半夜您还不睡呢。”半夏打了个呵欠。
“我睡不着,我在想问题。”江春儿抱着木盒,“你说,这是小徐的传家宝,他为何给我?”
说到这个她可就不困了:“传女不传男,传媳不传婿?”
“什么乱七八糟,他难道是女的吗?”江春儿翻了个白眼,“不过你还别说,小徐一个大男人脾气也阴晴不定的,嘴巴又毒又爱埋汰人,跟小媳妇似的,小媳妇都没他矫情。”
半夏心里嘀咕:还不是您能作。
江春儿往床里边挪了点,拍拍床让半夏坐过来:“言归正传,你说为什么?”
“……可能把您当闺女了?”其实她心里还在想,可能真的是传媳不传婿。
“美得他,白捡我这么大一闺女,越过娶媳妇带娃娃,别人才开始赚钱养家糊口,他直接躺着当爹享清福,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
半夏听着听着笑出声来,江春儿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许笑。”
半夏缓过劲来:“那您还接下作甚?”
“当时我哪想得了这么多……”江春儿回想起徐青寄的眼神,“我要不答应他,总觉得我欺负他似的,哭了怎么办?”
半夏无语:“徐哥给您定有他的道理,现在不知,以后总会知的。”
“你说得对。”江春儿重新躺下,“我也没有传家宝传给他,明日我就去万武堂打听打听,给他找天下最好的剑。”
也不知林生风有消息了没有。
江春儿抱着木盒闭眼入睡,半夏才给她盖好薄毯,她又睁开眼,一脸顿悟:“小徐给我,肯定是为了让我好好练功啊。”
“所以?”
“今晚我要练功,你去睡吧。”江春儿把半夏赶走,凝神静气,盘腿打坐。
想一出是一出,半夏管不了这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