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妈妈看他动作呆滞,走过去瞧了一眼,毫无负担地拆出一条男士四角裤捋开,拎着往任启东身上比划:“哎呀我忘了,你的码是不是要再大一号?不要紧,我回头再给你……”
袖手旁观的蓝溱悠悠打断:“妈,你别性骚扰别人了行不行。”
蓝妈妈随手把内裤丢回纸箱内,冲着蓝溱几大步过去,赏了他个脑瓜崩:“都说了喊我姐姐!妈啊妈的都给你叫老了。别人一听到就要管我叫阿姨,难听死啦。”
蓝溱揉着脑门:“这里又没有外人……”
蓝妈妈又道:“现在菲飞在家里都喊我姐姐了,你也给我改过来。”
蓝溱吐槽:“大了三十五岁的姐姐。”
“要死啦你!我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在二十三岁那年生下了你这块叉烧!”蓝妈妈满屋子追着蓝溱打。
任启东默默远离战场,放下一大堆衣物,倒入洗衣液和柔顺剂。一次还装不下,要分两批。洗衣机轰隆隆地滚起来,任启东站在阳台往里看,这一出母慈子孝的闹剧,好不热闹。
某一刻,不经意与蓝溱对上视线,抱头鼠窜的蓝溱眼神里拼命传达着:救我救我快救我。
这再完美不过的将功赎罪的时机,任启东怎能不好好把握。他笑笑走上前去,插入母子二人间调停。
蓝妈妈气喘吁吁地停下,任启东装模作样地指着洗水唛问:“这个是不是只能拿去干洗?”
“随便啦,”蓝妈妈满不在乎地瞄了一眼,“洗坏了就换一件穿,哪弄这么麻烦。”
看来继承的优秀基因里,很大一部分是肆意妄为的性格。
到了晚饭时间,蓝妈妈也没着急走,一起坐下了吃。饭桌上,三人各怀鬼胎。
蓝妈妈说:“对了,还没问过,你们谈多久了啊?”
蓝溱正在往嘴里塞饭,鼓鼓囊囊的,他在挑战人类腮帮子的极限,从松鼠身上获取的灵感。任启东看着那张滑稽的脸,哭笑不得,只能由他来回答:“两年多了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蓝妈妈微微颔首道:“两年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怎么样,最近感情还好吧?”
任启东已经看透这场谈话的尽头了,低下头闷闷地应:“嗯。”
蓝妈妈继续侃侃而谈:“我觉得吧,是不是该到时候,安排我们双方父母见一面了?当然了,完全尊重你的意愿。你要是有什么张不开口的,不是姐姐自夸哈,我在谈判桌上还没遇见过对手。你们这样的小辈讲话没人听,我同一个年龄经历过来的,完全理解做家长的处境,设身处地将心比心,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任启东听完头皮都发麻了,他妈和蓝溱妈那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就拿龙虾来比喻吧,也分河里的小龙虾和海底的大龙虾,语言绝对不通。任启东不敢想象,这两位年龄相仿但作风迥然的母亲碰面所产生的冲击力之巨大,足以比肩彗星撞地球了。
沉迷作死的蓝溱不负众望,终于成功呛到了自己,猛地咳嗽起来,用力拍着胸口将饭团顺了下去,差点噎死,向生物的差异性投降。他瞥了任启东一眼,冷冷开口:“算了吧,感情也没好到见家长的程度。”
“瞎说什么。”蓝妈妈掐了蓝溱两下,“我不是你家长啊?”
蓝溱说:“你那么忙,还见别人爹妈呢,一年连亲儿子也见不了两次。”
“哎哟,闪闪这么想妈妈啊。”蓝妈妈佯装泛泪,一只手扇着眼睛,矫揉造作地道,“都二十七了还要妈妈哄妈妈抱喔。”
“我不是这个意思!”恼羞成怒的蓝溱砸下碗大喊大叫。
……
任启东只低头扒饭,无比希望此刻他能变成透明的。幸好之后这个话题没再被提起,安安生生地吃完了饭。
送走蓝妈妈后,任启东火速逃回了厨房,收拾碗筷。蓝溱信步走到他身后,漫不经心地问:“任启东,你对我是认真的吗?”
“啊?”任启东愣了一愣,忙道,“那、那当然是真的啊。”
这一声磕巴多少显得有些可疑,任启东又找补道:“我妈跟你妈又不一样,这辈子也没见过什么同性恋。”
其实是见过一个的,但下场触目惊心。
“你当一辈子深柜去吧。”蓝溱鄙夷道。
他、他才不是,任启东在心中反驳。这世上已经有三个知道他性取向的人了,三个与蓝溱无关的人,吕星方菱和山大。
什么事,不都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吗,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蓝溱喋喋不休地质问:“我都想不明白,交到个我这么帅的男朋友,你是怎么忍住不跟别人炫耀的?”
……王婆卖瓜也没这么自卖自夸的吧。
“是是是,”任启东叹了一口气,“你最帅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蓝婆又说:“我记得你过完年就三十了吧?你就等着吧,看你妈催婚是不是越催越急,到时候有你受的。别到了那会儿才知道后悔,就算你跪着求我我都不去。”
谁想你去了,又干吗要跪下,求婚吗?神经病。任启东没敢说出口,只一个劲敷衍地赔笑。
究其根本,任启东并不认为两个人谈恋爱,一定要让两个家庭参与其中。怎么想,弊都远远大于利。
就蓝溱热衷建立这种“中央集权”,非要让任启东和蓝妈妈宋怀文都交上朋友,建立联系。好随时听候他的差遣,排忧解难。
夜半,任启东小心地猫着腰推开卧室门,立刻遭床上的蓝溱横了一眼。任启东忙站直了道:“我拿枕头,不烦你。”
蓝溱瞪着瞪着也泄了劲,瓮声瓮气地说:“行了,别装可怜了。”
任启东正以一股虎口拔牙的谨慎之势从蓝溱背后抽出枕头,听到这话也是一头雾水:“啊?”
蓝溱掀开被子,不乐意地往另一侧挪了挪,让出空间,瘪嘴嘟囔:“你少跟我妈告状,说得我虐待你一样,那枕明明是你自己落的,又不是我扭的。”
谁告状了,整天以己度人,只有蓝溱这种小学生才干得出这种事。不过,于结果而言,对任启东有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任启东没有解释,欣然躺回了床上,拉过蓝溱的手放到脖子上,猖狂道:“给我按一会儿,不然我还找你妈告状。”
蓝溱难得没有驳斥,气鼓鼓地揉了起来:“这里啊?”
任启东闭上眼趴着,幻想起新世界的美好生活。然而好景不长。
“哎疼疼疼!你往哪儿按呢?平时不见你力气这么大。”
“我又不是专业的按摩师,肯给你按还不知足,挑三拣四,我真是给马蜂蛰了眼。”
“那我天天伺候你,还不是给猪油蒙了心。”
“你什么意思?”
“你又什么意思?”
……
俩人吵到后头,没打起来也是顾虑到有伤患。一个怕伤势加重,另一个觉得胜之不武(臆想)。